“最近北漠那边情况如何?”女人慢条斯理的问。
“北漠?”男人愣了愣,像是没料到她话题转得如此之快,举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然后抹了一下嘴,悻悻然道,“别提了,那个老东西,还是死不改口。早知道如此,当年冬儿一生下来某家就带回北漠,说不定现在……”
“你懂什么?”女人凤眸一睨,“北漠不过是不毛之地,鸟都不拉屎的地方,哪有我中原辽阔富庶?只有称霸中原才能称霸天下!”
男人颇不以为然,“得了吧,中原虽富庶,北边虚空,还不得我北漠替你守住边关?”
女人美丽的脸露出魅惑的笑容,“这是当然,所以,北漠的汗位你是势在必得呀。阿木占,只要你继承了汗位,那本宫就高枕无忧了。”
“你说得倒是容易。”男人叹了口气道,“老头子早就发话了,谁家生了儿子,汗位就传谁。现在我四兄弟,老二病秧子,活不了几日了,膝下也无子。老三出家为僧,无儿无女,云游四方。老四也只有两闺女。某家是老大,倒是有一个亲儿子,可你又不愿意让他跟着某家。唉,老头子这是打算把汗位带进棺材里了。”
女人冷哼道:“还不是怪你自己,如果你早一点听哀家的,汗位早就是你的,还会等到现在?”
男人嘿嘿笑道,“那几年你不是忙吗?又是垂帘听政,又是日理万机的,某家怎么舍得你吃苦嘛。”
“是吗?”女人斜眼睨他,“依哀家看,你是不想让我插手你北漠的政事吧?”
“哪里哪里,”男人陪笑道,“芸儿,你真的多心了,某家要是有那异心,天打五雷轰,出门就摔死……”
“得了得了,瞎发什么毒誓?”女人秀眉微蹙,“老四媳妇肚子里还有一胎,你忘了?”
阿木占沉默片刻,“老四不是替他媳妇算过命吗?怀的是闺女。”
“呸,算命的算老几?哀家问你,要是老四媳妇真生了儿子,你怎么办?“
“某家能怎么办?”男人耸耸肩,“果真生了儿子,那就是老天的安排,某家也没办法。”
女人斜眼睨他,“你真的就甘心?”
“不甘心又能如何?某家但是无所谓。有了汗位累死累活,没有汗位一身轻。芸儿,要是某家不是北漠王子,你也没有进宫,我们在一起恩恩爱爱,白头到老,不知该多快活。”
“呸!”女人唾了他一口,“无权无势,一辈子都被人拿捏,活得像狗一样,快活个屁?你若不是北漠的王子,哀家会委身与你?”
阿木占眸光暗淡下来,神色复杂的盯着女人,“芸儿,你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欢过某家?”
女人不耐烦的道:“哀家说正经的,你别东拉西扯。听着,阿木占,汗位要是落入他人之手,你的死期很快就会到了。他们不会放过你的。所以,汗位你是必须争到手的。”
“怎么争?”男人意兴阑珊,“某家早就说了,某家不关心这些事情。”
女人咬咬牙,“你就不为冬儿想想?”
男人两手一摊:“冬儿不是有你为他规划吗?某家操什么心?”
女人眸色恼怒,柳眉倒竖。
“没用的东西,滚出去!本宫不想再看见你。”
男人被骂,倒也不生气,笑嘻嘻的探头过去,亲了女人一口,起身扬长而去。
等男人人影完全消失,女人才端起酒杯,狠狠呷了一口,骂道:“废物!”深呼吸了一下,闭上眼睛缓缓靠上贵妃榻上,凤眸微阖,心里却翻转开来。
进宫至今也快二十年了,从最初的嫔妃,熬到了现在太后的位置。外人只看见她风光的一面,却不知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才爬到这个位置。
可恨她虽然贵为太后,身边却没有一个既可靠又能力强的人。阿木占为人平庸,不堪大用,何况,他北漠王子的身份也特殊。自己的兄长东平侯呢,狠毒有余,能力不足。如今,宫里宫外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一旦她倒下,就会有无数人蜂蛹而上,将她的尸身踩在脚下……
不一时,一名身材滚圆模样宽厚的老宫人躬身蹑手蹑脚来到女人身边,轻声道:“禀太后,东平侯在寝宫外求见呢。”
宋太后宋芸缓缓抬眸。
“小李子,外面是不是在下雨?”
“是的,太后,又刮风又下雨呢。”
“嗬,难怪动静不小。东平侯这个时候进宫,也不知意欲何为?”
李公公觑着主子的神色,小心翼翼道:“太后,侯爷这么晚还进宫,只怕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要紧的事?”宋太后斜了他一眼,侧了一下身,懒洋洋的道,“既然如此,宣他进来吧。”
“是!”
很快,一身水气的宋涟便进得殿来,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垂手立在一边。
宋太后睨着被雨水淋湿颇有些狼狈的兄长,淡淡的道:“这么大的雨,侯爷不在府里歇着,深夜来哀家寝宫干什么?”
“这……”宋涟看了李公公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宋太后自然会意,摆摆手,“小李子,你先下去吧。”
“是。”李公公退了下去。
“说吧,到底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宋太后懒洋洋的斜靠在榻上。刚喝了一些果子酒,此刻酒劲倒是上来了,昏昏欲睡的。
宋涟偷眼觑了觑太后的神色,心里忐忑不安,一时踌躇难言。
他这妹子从小就性格刚烈,杀伐果断,姑娘家的时候在家里就是一个狠角色,敢说敢做,无人敢惹,成为太后后,那更是说一不二,一言不合就将他骂得狗血淋头。他虽然是她大哥,在她面前却谨小慎微,唯唯诺诺。
思前想后,他还是决定将事情和盘托出。
谁知宋太后一听说有人闯进了侯府后山的地道,暴脾气就像炮仗一样瞬间被点,骂了句“不知所谓的混账东西!”顺手就将手里的琉璃杯狠狠地砸了过来,刚好砸在宋涟的额头上。
顿时,鲜血如注一般的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