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一路向东就是周城,去往周城的路大多是山路。
这五日天气极好,山路并不难走,快马加鞭,第五日比预想的提前了几个时辰。
正值冬季,周城背靠大山,不如京城寒冷,但却细雨绵绵。
周城的火头军天未亮,就起来将粮仓的大米三二成群搬出来,搬到城外的施粥处。
粥棚由茅草搭建,里面搭上大锅,一个伙头兵拿出火折子扔在下面的干草堆,锅中早已盛入清水,另一个伙头兵扛着大米倒入锅中。
这些大米是京城这几日送来的,极其新鲜,粥香蔓延开来,他们围成一圈,拿起汤勺盛入碗中。
“让开!让开!”
肚子刚垫饱,几个佩剑的士兵走进粥棚。
他们互看一眼,伙头兵放下碗筷就匆匆离开了。
阴沉的天空见得光亮,小雨软绵绵落在棚上,施粥时辰到了。
百姓瞬时站成两排,非常有序的排队,士兵拿剑站在他们身旁。
他们每个人手上拿着粥券,那券上面竟然盖着官章。
这长队安静得出奇,最为奇怪的是从头至尾不见一个妙龄女子。
队伍的最后站着一个男人,穿着带有几处补丁的麻衣,没有撑伞,衣服被雨打湿,紧贴身体,骨瘦嶙峋,脸上的颧骨高出,他已经三日没有进食了,枯瘦的手上紧握着一张粥券。
一时辰过去,终于到他领粥,打粥的士兵一手拿陶碗,一手接过他的粥券。
下一刻,粥券被揉成一团,他怒吼道:“拿张假的过来,是把我当猴吗?”
男人被这一吼,扑通跪在地上磕头,他嘶哑着嗓子开口:“官爷,你菩萨心肠,能不能施舍我一点。”
“呸”一口浓痰涂在那男人头上,“想得真美,没有给城主东西,还想白食,凭什么?”
那男人不死心,问道:“城主要什么才能给一口吃的。”
后面的人听到,好心提醒一句:“人呗,有人自然就给了。”
男人一怔,明白是什么人了,可他家中并没有城主所要之人,他爬着绕过桌子,双手抱着士兵的腿,“官爷,求你了,我妻子快要饿得昏厥了,就给一口吃的行吗?”
士兵一脚踹开他,玩弄的拿起勺舀上一勺,浇在地上,说道:“好啊。”
男人眼睁睁看着那勺粥浇在地里与雨水混合,很快他就被两个魁梧的士兵扔出人群。
他扶着树站起,腿早已软下,走到树林里,一个孩子的哭啼声传到他的耳中,他抬眼看去。
一个女人抱着孩子正在喂孩子,可三日没吃了,自己已是口干,她用手在一旁的石头狠狠划下,她在用自己的血喂婴儿。
男人抬手不停抽自己巴掌,他如那孩童一样哭诉:“都怪我没本事…”
女人摇头,她说道:“老天爷要我们亡,我们只能听命。”
忽然,雨停下,周城上空露出久违的阳光,两辆马车穿过丛林,向周城的大门驶去。
驾马车的人手中银两早已准备在手,此次行动不到万不得已,最好还是不要暴露身份。
谁知这银两没有任何用处,周城大门竟无一人看守,结束战乱不久,城中士兵如此松懈,让人匪夷所思。
周城的沿路街铺与京城相像,白日,这却空空荡荡,如一座空城。
马车在这条街的街中停下,下车的是四名少年。
店内的伙计见生意来了,他赶忙跑出来迎接:“客官,里面请。”
他瞧着四位家世不凡,吆喝着说:“客官,你们一看就是第一次来周城,这周城所有客栈放眼望去就我家是最安全的,反正选我家,你们就对了。”
介绍自家客栈上来就说安全,这周城似乎比想象的还要乱。
“安全,谈何安全?”穆远问。
伙计见这笔生意估计是定了,他凑近他们说:“不瞒你们说,我们周城的店铺都要按时交保护费,我家掌柜是全周城交的最多的。”
“保护费,这周城有土匪?”
“不是土匪,土匪那些寨子这几年打战,该散的都散了,该搬得也都搬了。”
穆远点了点头,转身对潘亦宸道:“我们就住这吧。”
潘亦宸看向外面,他们进这家客栈其实还有个原因,这家客栈正好在陆府对面。
“四间房。”潘亦宸回答。
果然是大户没错,伙计满脸笑容的拿出四把钥匙递给去,现在周城大街都不见活人,客栈里的人自是少之又少,所以他挑了四间挨在一起,位置最好的客房给面前的顾客。
李阳将银两给他,他乐呵呵拿着数了起来,今晚掌柜定要夸他一番,奖励他,而他终于可以拿这钱买上粮食美餐一顿。
穆远见他喜悦,便让李阳在塞一点碎银给它。
见钱眼开,他问:“客官,可是有事打听?”
“你们掌柜交的保护费是交给何人?”
“当然是官家,”他压低声音道,“那官家就在我们对面。”
“为何要交这保护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