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没有得到舒缓,反倒愈发紧绷。
安吉洛叹了口气,用手掌拍了拍脸,坐回桌前。
一定是这座山的压抑氛围与古堡内部的晦暗陈设害得他神经敏感,他冷静分析。
安吉洛花一下午加一晚上的时间为伯爵调配出了一整套用来按摩下肢与腰椎受损处的药物,另外还有两种使血流通畅以及营养神经的口服用药,他将每一种药的使用方法与按摩手法细细誊写在纸上,准备明天把这些教给护工――迭戈先生说伯爵已经早早睡下了。
至于那种窥视感与某物如影随形感
它们并没有消失。
身为医师,安吉洛胆子比普通人大一些,在认准是心理作用后,他就不再胡思乱想了,或者可以说他已经习惯了古堡中诡异阴冷的气氛。
吃过一顿丰盛得使人忍不住泛起罪恶感的晚餐后,安吉洛依照约定和“狼王”玩起了抛接球。
身为伯爵的爱宠,狼王有一间专属卧房,安吉洛被仆人领着走到门口,探进半截身子,活泼地朝屋里吹了声口哨,下颌一摆,毫不恭敬:“嘿,狼王,玩球吗”
在仆从们欲言又止的紧张目光中,狼王摇头摆尾地冲向安吉洛,人立而起,凑到脸上舔了个大的。
“不可以舔嘴。”安吉洛抹嘴,轻拍狼王前额。
狼王不听,凑上去又是一口。
“唔――”安吉洛双手按住狼王两侧腮帮,力度轻柔地搓弄狗头,喝令道,“听话”
“嗷呜汪汪”狼王狗里狗气地狂甩尾巴,把狗头往安吉洛怀里顶,蹭来蹭去地撒娇。
仆从们不忍目睹般别过头:“”
毛绒绒的白色大狗仿佛有着治愈心灵的力量,安吉洛陪狼王玩了一会儿,那种被窥视感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也难怪常年生活在古堡中的伯爵会这么宠爱这条大狗。
直到座钟敲响十下,安吉洛才把对他依依不舍的狼王撵去睡觉,自己也回到客房准备休息。管家迭戈先生送来了一盏安神催眠的熏香,称担心安吉洛在陌生的环境中会难以入眠。安吉洛感谢他的周到,乖乖点了熏香。
嵌铜鎏金的香盏四周轻烟缭绕。
安吉洛意识到那股香味与伯爵擦身用的香膏很像,麝香、海狸香但里面大概添加了一些其他成分,不完全一样。
他才吸了几口含香味的空气,脑子便昏沉了起来。
好在那是一种舒适、惬意的昏沉,思绪犹如沉甸甸地坠入了一蓬洁白的羽毛中,安吉洛扑倒在床上,一眨眼的工夫就睡着了。
卧房静谧,壁炉中,火焰哔哔啵啵,映出一方黯淡的橙红色,窗外暴雪仍未止息,四四方方的卧房像一块烧热的金属,浸泡在夜幕的深海中,厚重水体隔绝一切声音。
可很快,静谧被石头磨动的“嚓嚓”声打破,安吉洛床底的一面暗门被顶开,阿昂佐伯爵敏捷地钻出暗道。壁炉散发出的微弱火光被他眼底的特殊晶体捕获,使他的眼珠幽魂般熠熠发光,犹如着磷火。
他忍受了三个月的别离,才终于等到时机成熟,他憋坏了,他恨不得分分秒秒都腻在他香甜的小蛋糕身上,一口接一口,不停地“吃”他
这时,安吉洛翻了个身,像是睡得还不够安稳。
阿昂佐动作静止,默不作声,假装自己不存在。
这套坏把戏他已经玩了一下午了
翻了个身之后,安吉洛没有动静了。
阿昂佐四肢着地,大猫般弓起背。
随即,他用强健的背肌反复摩挲床板,眼眸微微眯起。
这感觉真不赖。
隔着床板,他正与安吉洛背贴背呢
“啊”阿昂佐喉结滚动,溢出一声满足的轻叹。
又过了一会儿,确认安吉洛不可能忽然醒来后,阿昂佐爬出床底。
他披着一件酒红色丝绸睡袍,系带松散,他立在安吉洛床边,痴迷地凝视那张乖巧安静的睡脸。
他想标记安吉洛,用气味,用浓烈的气味。
自然界中的公狼会用气味浓烈的尿液标记自己的领地
“不”
阿昂佐缓缓摇头。
他当然不会那样做。
迭戈说过,他之前的表现太过急躁,人与狼人的习性几乎毫无共通之处。迭戈委婉地指出阿昂佐那一系列求爱与效忠之举对安吉洛而言只是“莫名其妙的发疯”和“可怕的侵犯”自然,是更委婉的措辞,但阿昂佐品出了这两层意思,他绝不能重蹈覆辙。
他遗憾地系好睡袍带子,蹑手蹑脚地躺到安吉洛身边。
他又在动坏心眼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