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恬下意识看向扶苏。
自从遇到仙人起,种种事端都太奇怪了。先是始皇帝陛下听闻仙人之事大怒,他同公子扶苏被压入大牢中。再是见夏日飞雪,此等奇异之景。
说来,见到徐福的第一眼,他的诧异远远高于愤怒。此人竟然真的回来了,还是遇到仙人后回来的!
却不想,不得见始皇帝。
又闻陛下将要废黜公子扶苏!实在是,令人心寒!
怪不得要斩蛟,想来是向上苍请罪。
自周时起,便有嫡长子继承制一说。所谓立长不立贤,立嫡不立庶,长子生来便是要继承父之大统之人。
若有不遵者,便是忤逆天道。既逆天道而行,必要大行祭天,以求上苍莫怪。祭天之物也是越大越好,譬如今日之斩蛟。普天之下,有大之于蛟者乎?
始皇帝做出如此大的动作还能是为了废黜哪位公子?
始皇帝未曾立后,并无嫡子一说。自然要从长子说起,如今在他的众多儿子中,最为年长者,便是大子扶苏。
在场所有人均是脑子发懵,扶苏之贤,天下皆知!且群臣百姓对其皆是赞声不断,又与自己在北地戍守多年,知兵之将。
虽无人敢言,但在天下人的心中,扶苏是秦二世的不二人选。若是公子扶苏己任,可谓是众望所归。
始皇帝为何要废黜公子扶苏?
若不是公子扶苏即位,还能有谁堪此大任?
胡亥?
胡亥乃是胡人之女所生,不肖。素来听闻,秦宫之中经常殴打教导他的博士,如此不尊师重道之徒,如何堪此大任?
更何况,此子喜怒无常,胸无大志,若秦落在他的手上,岂不是要二世而亡!
始皇帝为何会让他来做这二世之主!
众人面色微红,双目中藏着隐忍的怒气。心中也是愤愤不平!
他们带有些可怜的意味看向扶苏,扶苏仁善,若是他为二世,必有胡亥的活路。但胡亥不同,次子心狠手辣,若是为秦二世,必不会有扶苏的活路。
扶苏心中一阵绞痛,他从懵逼的状态中出来,苦笑。
自出生起,他便勤勉好学。父忙,少来见他,但母常言,父有大志,亦会成大事。
父,这个字是有些陌生的。从懂事起,便开始勤勉好学,为的是什么?大抵是为了成为母亲口中,那能为父分忧之人。
后来,确也做到了。
秦之功,能造百世之福。父之功德,必要被千古铭记。后来父有一愿,愿长生不老也。
父之所愿并未为了一己私利,同样是为了万民。
方士之流素来不可信,父信,他也无法阻拦。甚至真心为了父,去寻仙。
此一生,他愿做个贤明公子,不为父丢人。美名在外,却无人知晓熬了多少灯盏,才终成圣贤之辈。
扶苏鼻尖发酸,他如何也想不到父亲,或许,是始皇帝陛下,竟要斩蛟来告知天下,废黜自己这個儿子。
扶苏深吸一口气,忍着苦楚,道:“始皇帝贤圣,这般行径必有他的道理。吾等不能王梓揣测。”
“公子所言甚是。”一旁的人跟着应声,没人敢明着忤逆始皇帝的意思。
“不过。”扶苏言语一转,“如今重要的是,始皇帝为何会到琅琊大营,且为何明知徐福返回却不见,还将其送来狱中。”
蒙恬沉思,忽然脸色大变!
糟了!
始皇帝出行,但凡是有行宫之处,必会留在行宫。能让始皇帝离开行宫前往大营的,究竟是什么事?且琅琊大营同琅琊行宫左右不过几里,徐福既返,始皇帝亦不曾回来。
此二事堆叠在一起只有一种可能。
唯有始皇帝身体抱恙之际,才会久在大营之中。因营中兵力甚足,仅是被称为亲军的卫尉军便有十万,能确保始皇帝不会因外事而加重病情。
“公子!”蒙恬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