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妻子的本分,她还是要尽的。
尤其在颜秉正大病初愈之后,她更不可能对其置之不理。
但端茶倒水,伺候归伺候,想要她陪着笑脸,软语轻声的讨好,那也是不可能的。
是夜,高氏服侍着颜秉正在榻上躺下,便决定去外间睡炕。
颜秉正拉住高氏的手,“夕娘,我们谈谈!”
高氏的视线落在交叠的手上,“老爷想谈什么?除了有关十七的,其他的人或者事,老爷拿主意就行,只需使人告知我一声就行了。”
跳跃的烛光中,颜秉正面露苦色,“夕娘这是打算对一切放手了吗?”
高氏闭了眼睛,再睁开时蓄满坚定,“老爷的后宅,没有了我,别人也会治理的很好。十七离了亲娘不行!有后娘就有后爹!哪天咱俩和离了,请老爷念在夫妻一场的份上,让我把十七带走吧!”
颜秉正的手倏然松开,“和离?不可能!”
高氏叹气,“给有心人腾地方,不好吗?”
“你该不会是将翻车之事疑心到范姨娘身上了吧?”颜秉正双眼圆睁,想要把高氏看的清楚。
高氏的脸色在烛光下有些苍白,“我不该疑心吗?倘使我出了意外,老爷没有把她扶正的打算吗?”
“不!不可能!不会是她做的!一切不过是意外!”颜秉正急急的争辩。
高氏往前走了五步,再回头,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情绪波动,淡然道:“老爷既然信她,不信我,还有什么好谈的?”
颜秉正从榻上一跃而起,“是你对那边的偏见太深了!”
“偏见吗?”高氏翘了嘴角,“好!是我偏见!那么老爷可否正面回答我,倘使我真的因意外没了,藤萝院那位会不会被扶正?”
颜秉正赤着脚,跨前一步,“不会!”
高氏后退一步,“老爷觉得自己的话可信吗?当年老爷来高家求娶的时候,是不是也答应了不会纳妾?结果呢?”
颜秉正的身体摇晃了一下,“我那是身不由己!”
高氏突然就笑了,“好一个身不由己!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身不由己习惯了,做起来也就顺手了。老爷累了,还是早点儿歇息吧!我明日还要去牙行给十七选丫鬟呢!”
“你现在眼里就只有十七了吧!”颜秉正觉得心苦口苦。
“她是我唯一的女儿!不似老爷,没了十七,还有别人!”声音已经飘在了外间。
颜秉正颓然的坐在榻上,思绪沉入了黑夜。
外间的高氏却很快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因为不在乎,所以,就不会纠结了吧!
瘟疫来莒州走了一遭,大多店铺的生意都不同程度的受到了影响,却似乎并没有波及到牙行。
反而,比以前更兴隆了。
亲人离世,无家可归的人,愿意自卖为奴。
大户人家在这场瘟疫中折了下人的又不在少数。
所以,愿买愿卖,自然就一派热闹的景象了。
如果这一趟没有颜十八跟着,颜十七毕竟会兴高采烈得意忘形的。
从早饭桌上见到颜十八那一刻,颜十七就感觉到了,她爹娘的关系又降到了新低度。
问题在那儿摆着,高氏要带她去牙行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但颜秉正肯定是那不多的人中的一个。
颜十八当着颜秉正的面,开口就是想为自己也添置两个丫鬟。且不说这去牙行的消息是谁透露给她的了,这样的举动就是明着要颜秉正给她撑腰啊!
往深了说,就是明目张胆的挑战主母的权威啊!
颜十七回头,看了看走在后面做谨小慎微状的颜十八,明白了一个道理,太做作了反而显得畏缩。
牙行的老板娘是个胖胖的妇人,笑起来见牙不见眼,一张嘴更是噼里啪啦的停不下来。
看着面前两排或高或矮或大或小的女子,像是店铺里等待着卖出的货物,让人莫名的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