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偷偷催动近日因为看管并没有那么的严而积攒下的微薄的灵力,她再一次回到了承影,她清楚其中的风险,也不能说是风险,因为夙未罹一定不会放过自己,可是她没有办法了。她要用自己的身体作为容器,将那些怨气封印在自己身体中,她要将自己剩下的寿命全部化为修为换到夙未罹的体内,让夙未罹延续自己的使命,她要让夙未罹用那一身修为去偿还,这是他能想象到的最好的办法,只要夙未罹对她还有一丝一毫的愧疚,那么他就一定会为了自己好好的活着好好的去赎罪,她有信心夙未罹可以真正做到平衡两界,起码在他活着的时候。当年心软本就是自己任性妄为,如今种种便是当日心软所造下的罪。就该用自己的全部去偿还。所以,纵使她已经预料到了结局也必须要做下去。所以当宴无双问她“值得吗?”的时候,她答“值得…无论是为了他,还是这天下,都值得…”如今这样的局面,她该付出的从不会后悔,只要她认为值得的事情。她就已经做好了承担因此所犯下一切后果的准备。
夙未罹的出现尘霜并不惊讶,她知道,自己本就不可能出去太久。
她又回到了沉渊,被夙未罹狠狠摔在地上。她知道夙未罹这一次不可能会轻易放过她,却没有想到夙未罹会如此对自己。
“你还真是厉害,本座才心疼你给你恢复了半分经脉,你居然就跑那么远。”夙未罹扯着尘霜的头发,将她带去了关押战俘的囚牢。
是呀,她忘了,如今的夙未罹虽然不会动她,但不能保证不会伤害别的人。
“尘霜,你把眼睛睁开好好看看,他们可都是因为你而死的。你看,你不乖是不是他们就多死一点。反正杀不完,你还有很多次可以任性,人可以慢慢杀,咱们还有很长时间,一切都可以慢慢来,不是吗?”放眼望去,满目黑红,血污遍地。比起上次承影的血流成河,如今到真算得上是尸山血海。一层一层的血叠在一起,炼狱亦不如此。
是自己害了他们。或许自己真的不该入世。“你说过,不会杀他们的,不能骗人。”尘霜抬手扯着夙未罹肩上的衣服。终于,在这些事上她慌了神。她算错了,他就算要杀要刮也该对着自己。可如今,他要用那些人的命来牵制住她。
【师父,那日阿罹没有杀他们,那些不过是幻象,阿罹只是气急了。】可是谁又能听得见呢?
尘霜的双眼已开始渗血,万念俱灰之下,她眼中流露出的只剩血泪。她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抓着他衣服的手松开,重重地跪倒在地。她哀求着:“求您,饶了剩下的人吧。求您,是我错了,君上,是我错了。您若不解气,就罚我一个人好不好。我知道您生气,那您罚我一个人好不好,求您了,君上……”从前,只要她开口要求,他必然会答应,叫他一声君上,他便会护她周全。可如今,她跪在他脚边,将头磕进尘埃里,额间血痕清晰可见,他却无动于衷。
此刻的尘霜,仿佛是一朵枯萎的花,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她的血泪如泉涌般流淌,仿佛是她心中无尽的悲伤和痛苦的体现。她的身体颤抖着,仿佛是风中无助的小草,她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是一只受伤的鸟儿在哀求。
而他,却如一座雕塑般站立着,无动于衷。他的眼神冷漠如冰,仿佛看不见她的痛苦和绝望。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仿佛她的哀求对他来说毫无意义。他的身体没有一丝动摇,仿佛她的磕头和血泪对他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整个场景仿佛是一幅画卷,一幅充满了悲伤和绝望的画卷。尘霜的血泪和他的冷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人感受到了无尽的悲伤和无奈。
虽然一般情况下,他会放过她,但是现在情况明显不同寻常,她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所以她必须这么做。对待旁人,她或许还有一战之力,可是对待自己的徒弟,她却始终舍不得下手。她伤他,就如同一个灵魂被撕成两半,而她却忘记了,那人身上本就有她的一半灵魂。多年的执念压在身上,这才形成了一个矛盾的她。她的内心仿佛有一场惊涛骇浪,她的思绪如同一团乱麻,她的情感仿佛被千万只蝼蚁在啃噬。她的心在流血,她的灵魂在颤抖,她的身体却像一尊雕塑般僵硬。她想要逃避,却又无法逃避,她想要面对,却又无法面对。多年的执念压在身上,这才形成了一个矛盾的她。
夙未罹不知道从哪拿来的鞭子,毫不怜惜地甩起来,重重地抽在尘霜的身上。一鞭下去,衣服都被抽烂了,露出里面的皮肤泛着星星点点的血珠。尘霜的身子不着痕迹地抖了一下,却又听见了夙未罹的声音。
这些年来,他对自己的虐待已经成了一种常态。只是身体做出的本能反应,告诉她疼痛的存在而已。“阿罹,如果真的你打死我就能解气,那你打吧,是我要逃的,与他人无关……”如今,她明白,他不会要自己死,但自己在他的眼里早就不值什么了。对自己仅存的那点子爱意,也早就随着那一剑而消磨殆尽。如今,只有让他把气发出来,才能保住那些人的性命。她没有选择。
“那么想救他们?好,本座给你机会,但是只有一次。从山下上来,五千一百二十七级台阶,你一步一磕头,爬上来,本座便答应你。但是,本座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中途晕倒或者动作不标准,都不作数。明白吗?”他用手中的鞭子挑起尘霜的脸,眼底是一抹嘲弄的神色。什么月华仙尊,不过是自己手中最低贱的玩物罢了。
“另外,每爬一级,需得大声说‘是我下贱,我活该’。明白了吗?”夙未罹在笑着,不知道是自嘲还是在笑她的不自量力。得到尘霜肯定的答案夙未罹早就猜到,他不会意外,毕竟她为了苍生什么做不出来。
他拎起她,向山下飞去,将她重重摔在地上。尘霜只觉得一阵剧痛传来。
“那就开始吧,本座可在上面看着呢,可别让本座失望才好。为了防止你跑了,锁链别想着本座会解开,那是一道特殊的锁链,因为,那是生生从她的踝骨中穿过去的。
“那么现在开始吧,师尊。”他的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波澜。最后的“师尊”二字,他咬字带上来些许玩味。许是因着被摔在地上又刚刚受了鞭刑的缘故,尘霜本就弱的身子如今更是不堪一击,虚弱的伏在地上大口呼吸着。每一次跪落下膝盖都磨出了血,她却仍实实的磕在地上,生怕一个没有做好,误了时辰。她必须得加快动作,脚踝处早就因着锁链而变得血肉模糊,向下看去,是一条血路。嗓子已经沙哑,怕是真的磕完再难出声,可是,她没有选择。
【“夙未罹,当年她好疼啊,当年她怎么会那么疼?你没有心吗?你是不是没有心?”冥灵羽烬冲着夙未罹喊着,声音带着哽咽,锁链订过骨头,带出森森血肉,深入骨髓的剧痛。仿佛有千万根针同时扎进身体,尖锐的痛感瞬间传遍全身。骨头仿佛被撕裂,锥心的疼痛让人无法呼吸。这种疼痛,如同被火焰灼烧,如同被冰霜冻结,冷热交融,让人无法忍受。每一次的呼吸,都像是在接受酷刑,让人痛不欲生。锥子穿过骨头的疼痛,是那种让人无法忘记的剧痛,让人心有余悸。这比当年献祭疼多了。】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夙未罹同样也在承受着这一份份疼痛,他知道会疼,可是没有想到真的会这么疼。】
望着夙未罹的身影,尘霜终于松了口气,就快了,可是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可不是个好兆头,她突然觉得眼前的景物也不那么清晰了,只有夙未罹那张冰冷的脸还清楚,突然神色一恍,重重摔在台阶上,头撞到阶沿,额角出了血。本就因为跪行磕头而磕出血的额间瞬时多了一抹鲜红,听到声响,夙未罹放下手,缓缓起身,面上仍是一副冷漠的神色。夙未罹凑近。而后尘霜只觉得那人用脚勾起了自己的脸,迫使自己仰着头望向他:“怎么?这就不行了,师尊,就差几步,可惜,”他笑了“可惜啊,明明就差一点了,师尊你怎么没有坚持住啊,难道,不想去救那些蝼蚁了?”
“阿罹,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重新磕,我保证,一定……一定让你满意,好不好,你先下令别让他们杀人了,我这就磕。从新来过。”尘霜言毕,慌乱打算扭头下山,重新开始。“噗,重新来过?你说,怎么你还敢这样同本座说话,你在命令谁呢?尘霜,最好认清自己的身份,同本座谈条件,你配吗?一个玩物,仗着本座给的半分好颜色就敢公然挑衅本座的威严?还敢出逃,本座宠着你,忍着震怒给你一次机会,怎么,你居然还想要第二次?你也真当自己在我心里有多重要似的,需不需要本座再提醒你一遍,如今你不过是本座的一个泄欲的玩物罢了,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你明白了吗?贱人……”一声贱人的音拖得很长。尘霜脸色一沉,这样的羞辱她早已习惯,但每次听到,心口处便阵阵作痛,像用刀子一下下挑着她的血肉般钻心的疼。是啊,她如今,用什么身份同他讲话呢?她不过是一个手下败将,一个被徒弟憎恨折辱的师尊,一个无能为力的废人罢了。她终是没有再同夙未罹多做争论,只是垂下头:“你想让我怎么样”语气已经低到了尘埃里。
夙未罹很满意她屈服自己的样子:“你觉得呢?本座的师尊那么聪明,不会这都猜不到吧。”
尘霜心中一颤,他认命的闭了眼,用另一只手轻轻抓住夙未罹的衣角,修长白暂的手指在月白色的长袍边捏出皱褶:“是我错了”声音有些抖。头低的不能再低,她伏在他的脚下,她求着他,“错在哪儿。”夙未罹没有打算就这么轻易的饶过他。我深知自己罪不可恕,我不该逃走,更不该在明知道你不会让我出去,甚至下令不让我离开沉渊时还逃跑。我知道,我愿意承担责任,接受你的惩罚。你可以重新打断我的腿,也可以给我拴上颈链,我都无怨无悔。只要你能放过那些无辜的人,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阿罹,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我都知道,我的行为让你感到失望和愤怒,但是,请相信我,我已经深刻地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知道,我的自由是你给的,我不应该私自离开,更不应该要求更多。从现在开始,我会乖乖待在床上,哪儿也不去。我不会再向你渴求任何自由,只要你不主动给我,我也不会再求。尘霜的面色苍白,嘴唇被咬破,发丝散乱在出血的额角,眼尾通红,漆黑的睫毛底下是一双含着泪的眼,眼底深处,是无尽的黯淡。这是曾经最澄澈干净的眼睛,装着清明,而如今,它熄灭了光芒,布上了凡灰。尘霜就这样白衣染尘,卑微的跪在心爱之人的脚旁,受着凌辱,忍着他对她的淬着毒的言语,身后是他一步一跪,磕了无数遍头的长阶,五千一百二十七,是他和她最初相伴的时间,如今阶阶染血,一如他们的如今……“本座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再出错本座绝不会手软。师父,本座劝你快一些,在你没有磕完之前,本座不会放人。”上方传来夙未罹的笑声,他是多么的愉快的说出这些话的啊。“我知道。”尘霜答着。可是五千级的登天梯真的好长好长,一眼望不见尽头。尘霜拖着本就已经血肉模糊的双腿,一次再一次的跪落,她好像渐渐明白了夙未罹的意思,他是希望真真正正的废掉她的双腿。却不忍心自己动手从而让她自己亲自动手。如果尘霜能回头看的话,她会发现登天梯上早就是一片血路。一次又一次的别离。“如果你再不快一点,本座就走了。”尘霜爬的越来越慢,越来越慢,夙未罹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可是当尘霜真的再次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夙未罹又不满意了。“刚才动作不标准,重新来过。”尘霜知道尘霜不知道这个求要多久,一个时辰,一天,还是······与其求他,不如再来一次,再一次下山,按着他的要求,重新来过。说不定他觉得解气了就放过自己了。
她可真犟啊,既然如此就多爬几次好了。所以当尘霜再一次爬上来的时候,夙未罹一脚踹在了尘霜的心口。“既然喜欢爬,那就多爬几次。”夙未罹将自己再次踹下台阶时。她能感受到的就只有疼。锥心刺骨的疼痛,就仿佛身上的每一根骨头都断裂了一般。那时她脑中只有一个想法,“是不是很快就能解脱了?是不是很快,她就可以去和她的族人们见面了?”
她知道自己死不了。事情还没有做完,她怎么能死呢?可是真的好疼呀。她一时不知现不知道为什么造物者要将自己创造出来,难道她的出生就只是为了献祭?只是为了受苦吗?这么多年来,所有人都告诉她身上压着的担子。所有人都告诉她她是因什么而存在。她没有名字,没有自由。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她这一辈子都只能是一个祭品。难道这就是她想要的吗?
她做了一个梦,梦中所有的人都在,她不是被神明创造出来的祭品,她更不是天道所想让她成为的东西。她只是她自己,是活生生的人,从来都是她自己。
梦里没有人逼着她去献祭,也没有人告诉她什么是对错,它可以肆意的在。田野中放着纸烟。她不需要脱下她最爱的红裙,而换上一身素白,被囚禁在那个带着铁链的,黑色的浮岛和宫殿中。
若能选择,她宁愿成为人间的一个孤儿,她也不想成为一个从一出生就已经能看到尽头的东西。为什么要这样子,对她呢?冥灵一族他们是罪人,他们是杀了无数的人。所以在他们真心忏悔之后到来了辋川。可自己呢,自己就是一个被规则制造出来的东西,无父无母无亲无故。千百年来,多少人都被关在那里。给定了她们那么一点的寿命。当她看见很多人,他们的修为不如自己却已经能活上成千上万年。而她呢,她只能待在了在那里,望着直到有朝一日带到死亡一起解脱。
那个梦里,她穿着她最喜欢的红色的衣服。嫁给了一个少年。虽然看不清那个少年的脸庞。但是她知道那个少年对她如珠似宝,那就足够了呀。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去完成那些早就已经被规定好的人生了。
所以她将自己的所有过往都一一封藏。她的脑子中为她重新编织了一段特别美好的过往。那段过往里。她将所有的痛苦都去掉,只留下快乐的记忆。
她发现当所有痛苦都删除后她的记忆什么都不剩下,原来对于她而言,这一生本来就是苦的。众生皆苦是如此。可是为什么她从一开始就是苦的呢?所以所以她只留下了孩童时五岁前的记忆,那时候她没有责任,是真真正正的尘霜,没有姓氏,没有使命,只是尘霜。她将她的记忆都被封藏,她忘记了自己褪去红衣而换上祭品服装的那一天。自此自此之后,所有的记忆都被她遗忘,封藏。
她间接性的遗忘了所有的不愉快,只留下。她认为最快乐的时光。可是她始终是那个祭尘霜,即便记忆被抹去,她依旧有着属于自己的独特敏锐。和与生俱来压在她身上的责任。那些责任告诉她,绝不能轻易的忘却一些事情。所以,即便她能暂时忘记,却绝没有办法一直忘记,不过那也够了,阴差阳错之间。她竟为夙未罹补了一场人间之旅。
待到梦醒如何?他们二人都不知晓,只是享受当下。最欢愉的时光。欢愉,在今朝不问事与常。
她忘记了所有,忘记了自己是谁,反倒可以为她获得是一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它可以肆意而活,可以做到只为自己一个人活着。两千年的定寿,有此一遭也不算白来人间走这一趟。
可是她始终有自己要完成的宿命。她始终有自己要完成的使命。这就注定了她不可能在自己的幻想中活得太久。更不可能因为一次遗忘就让她彻底忘记了自己应该做什么。恢复记忆,只是早晚的事情。而这一次,她的失忆是她们二人最后的欢愉
而如今这般都是她自讨苦吃。这也是在她的情理之中。那个人身上有她前世所执念之人。好像她自己的半魂。她天然就会对那个人产生不自觉的亲近,她更不可能去恨自己的另一半。因为那本来就是她自己。同样,她要为自己的另一半所做出的事情付出代价。因为她做的事情本也是自己所做错的事情。无论结局如何。对于那个人而言。都是在偿还罪孽而已。后面的事情其实不用再看。这里已经交代了很清楚。那人对自己究竟是什么态度?她能对那人动情。是因为当他们二人灵肉交合之时。他们的灵魂会产生纠葛,从而让二人纠缠不清。若是没有这半魂所指引。那么对于她而言,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再普通的人而已和她眼中的苍生从没有半分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