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墨斥道:“丧良心的东西,我家县主心善才同你多说一二句,青天白日的,你竟张口就要污损县主清白,看我不……”
长孙镜拦住如墨。
“孟娘子许是误会了什么,一时口不择言罢了。”长孙镜态度仍旧温和,却也没应承孟柔,“孟娘子,我只是这家的客人,不管是要放良还是要出府,你找我是没用的,得去找能帮你的人。”
说罢便带着侍女们离开了。
孟柔跪在原地久久没有起身,捧盒落在身旁,里头的点心也不知究竟还是不是完好。
除了江铣,还有谁能让她离开。大夫人?莫说当初便是大夫人的手下带她上京的,先前帮傲霜的时候她便晓得,大夫人虽然能克扣偏院下人的月钱,可再要往里插手,却也是不能的。郑瑛?江婉?那便更不可能了。
县主说的能帮她的人,孟柔掰着手指数来数去也数不出一个来。
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求人帮忙,却次次碰壁,次次受到奚落。
天色渐渐昏黄,她出门时才刚过午后,现下却都快到宵禁的时候了。孟柔抬起头,夕阳正高高挂在天边,她却只能见着其中一半,另一半则是被高高的院墙给挡住了。
这么晚了,点心早已经凉透了,还是明日再送吧。
孟柔勉强积攒起力气,抱着捧盒爬起来,一步一步地往回走。
回到偏院,却见珊瑚正守在影壁前,隔着老远朝她使劲摆手。
孟柔看不明白,走进了问:“珊瑚,怎么了?”
珊瑚压低声音道:“您快走,等会儿再回来。”
孟柔没听清,还不待她细问,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菩提从影壁后头转出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上了年纪的嬷嬷。
孟柔连忙行礼:“菩提嬷嬷是来拿点心的?对了,这点心……”
“孟娘子这是去哪儿了?叫奴婢们好等。”菩提的神色比先前严峻许多,看着她的目光也十分严厉,“同奴婢们往东院去一趟吧,我们娘子有请。”
……
孟柔跟在菩提身后,那些脸生的嬷嬷们也跟在她身后,这架势不像是请人上门说话,倒像是官府拿人。
进了堂屋,空气中还残存着浅淡的香气,方才她遇见县主时,县主身上就有这样的香气,大概就是在这里沾染上的。
原来戴娘子的贵客是长孙镜。
但这不是她该探问的事,孟柔垂眸道:“戴娘子,您找我来是想……”
话还没说完,原本坐在主座抚着胸口顺气的戴怀芹突然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她面前,抬起手掌狠狠地甩在她脸颊上,力道大得让孟柔的身体都晃了晃。
孟柔懵了,她惊愕地看向戴怀芹,一瞬间竟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戴怀芹打完人,反倒像是受了欺负似的,捂着心口踉跄两步,菩提连忙上前扶住她。
孟柔这才反应过来,捂着热辣的脸颊不敢置信:“为什么要打我?”
“你还敢问!下作的东西,我早就知道你是个妖孽祸种,是来祸害我们五郎的。什么乡野僻壤冒出来的贱人,也敢冒犯柔娘的名讳,还敢上赶着犯忌讳到柔娘面前露脸!”戴怀芹依靠着菩提,恨恨地伸出手指着孟柔,“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她拖出去,给我狠狠地打,打死这个混账东西!”
今日长孙镜上门是为了还衣裳,上回她在做客时被侍女打翻茶盏泼湿了衣裙,不得已借了江府的衣裳更换,这回来是带着礼物上门,既是还衣裳,也是全了礼数。
这都是明面上的借口。那日在主院泼湿长孙镜衣裙的侍女原本就是戴怀芹的手下,有这么一出,也是为了制造机会让长孙镜和江铣会面。只是女儿家闺誉最重,男女私会这种事,传扬出去也不好,是以戴怀芹并没有派人偷听,就连那日引路的小侍女也借大夫人的手远远打发走了,两人在竹林中具体谈了些什么,谈成了什么样,戴怀芹并不知晓。
从江铣那里是探不出什么口风的,戴怀芹按捺不住,一听说长孙镜再次上门,连忙辗转请了人到院里说话。可她毕竟不是江府的正经主人,便是留客也留不了多久,长孙镜虽然赏脸过来,但一盏茶都没喝完便起身要走,她也不好强留,只得让人走了。
过了一阵子,门房上的却打发人来问,说是快要到宵禁了,县主什么时候才回府。戴怀芹正不知所措,幸而那头很快又有人来通报,说是县主已经乘上马车回府了。
戴怀芹原本没多想,直到菩提支支吾吾地说孟柔曾经来过。
沿着往偏院的路线走,见着地上残留的点心渣子,戴怀芹便知道了,绊住长孙镜的是孟柔。
是那个安宁县来的孟氏!
“……我原本念着你伺候了五郎三年,若是个乖顺懂事的,也不是不能容忍你在院中继续伺候,左右家里地方大,米粮多,就当多养只猫,养只狗,也没什么要紧。可是你,”戴怀芹抚着胸口,胸膛不住起伏,“看着老老实实,却屡屡闹出事端来,不是掉进水里便是跑丢了,害得五郎丢进颜面,也害得江家丢尽了颜面。祸害了五郎的名声还不够,还要来害他的姻缘,像你这样的妖孽东西合该立时打死才对!早知道那时我就该……”
“娘子,娘子快消消气。”菩提连忙为她顺气,“府里马上就要办喜事,若在这时候闹出人命来,便是主院那边也过不去,更何况……”
更何况五郎对眼前的孟氏,确乎是有几分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