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面容已经模糊,但记忆,却永不褪色。
泪水滴答,打在手心的铜片之上,历寒却没有发现,慢慢地,铜片上面的和尚竟然开始动了起来,双手打出一个奇怪的手印,掌面朝天。
历寒掌心中,一道温润的气流,由此钻入,他坐在那里,身心竟然越来越宁静,眼睛越来越明亮,如同玉石一般,放射出极淡的光华。
须臾,泪水干透,似被蒸发,那铜片上的小和尚又再次开始一动不动,仿佛入定。
而历寒,也终于从回忆中清醒过来。
他望著远处遥远的苍茫天地,心中一阵苦笑:“父亲啊父亲,你说我不到气穴境,永远也无法窥透这铜片的秘密,但以我的资质,别说气穴境,正常能不能到混元,都是两说,更何况,是传说中的气穴”
收起铜片,历寒头靠墙壁,目光悠远。
天光渐渐亮了,历寒在小破庙中蜷缩一夜,不知不觉茫然睡去,竟不知火堆何时已经熄灭
他揉了揉眼,站起身,起身刹那,脑袋骤然一晕,差点再次跌倒。
显然是这一夜,寒冷交迫,气血不畅,腿部肌肉冰冷僵硬,所以导致的气血虚弱。
厉寒一咬舌尖,艰难地站起,起身望向庙门之外,但见天地一片茫茫,已是雪白一片。
忽然,他的眼中,掠过一丝暖色。
那是一只黄色的五翅锦,正自雪地中觅食,肚中,顿时传来一阵饥饿的感觉。
历寒眼睛一亮,双手合十,在胸前作了一个揖:“阿弥陀佛,罪过罪过,锦鸡,对不住了”
悄悄靠近,纵身一扑,将其捉在手中,纵其万般挣扎,又岂能敌得过历寒这纳气六层的巨大力气。
很快,锦鸡挣扎终止,历寒将其拔毛去脏,在雪水中洗净,而后拿回庙中,就地生了一堆篝火,烧烤起来。
不一会儿,浓郁的香气,便弥漫整个破庙。
这些,都是历寒在当杂役弟子时,无师自通,所见所学来的。
一个杂役,经常要接受各种艰难任务,经常外出,平时的吃食又老是克扣,难见荤腥,所以他们只有自已动手,丰衣足食。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施主居然在佛寺中烧烤锦鸡,也不怕佛祖怪罪么”
陡然间,一个青年的声音传来,随即,眼前一花,一个青袍青年已经坐在了历寒的对面,双眼闪闪,紧紧地盯著那火堆中翻转的鸡肉,眼睛已经发光。
历寒耳聪目明,自从打开了阴维阳维诸脉,不但脚力轻健,而且眼力,耳力,都远超常人,十丈之内,落叶飞花,一片尘埃飘落,都能听见。
然而,直到这青袍青年出现在他身边,他竟然似乎依旧毫无所觉,直到那青年开口说话,他这才发觉他的存在。
扭头朝门外看去,雪地上一片银白,毫无足印的痕迹,这方圆千丈内,只有这一座孤庙,他是如何来的
历寒心中大骇,扭头朝对面的青袍青年看去,却见他虽然坐在那里,但历寒灵觉中,却感觉那一方天地,明明是空的,虚虚缈缈,完全不存在。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一定以为白日见鬼。
“你”
历寒心中警觉,就要朝后退去,然而,那青袍青年伸出一双手掌,虚空微按,历寒就觉自己的身躯完全不听使唤,如压万斤巨石,根本动都动不了一下。
不过,那青袍青年似乎并无恶意,笑嘻嘻地道:“佛曰:见者有份。朋友,你这份锦鸡,可愿分我一份,也能填填贫道的肚腹”
“佛曰,贫道”历寒脑子里一头雾水,只感这青袍青年的自称十分奇怪,既称佛祖,又叫贫道,这是闹的哪门子古怪
然而,他深知交浅言深的道理,不愿多问,最终,只能无奈一笑:“佛有说过这句话吗”
“有的,有的”
那青袍青年眉开眼笑,道:“佛又曰:救一人是救,救两人也是救。果腹一人是果,果腹两人也是果。今日我空冥和尚,这鸡肉是吃定了”
厉寒心头一定,原来这古怪的青年,并不是来找自己的麻烦来的,那就没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