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老爷子是以身作则,想发掘些出色的青年演员吗?”
贺栩嗤笑:“老演员把着好戏,差的那一批小年轻,就在剧里卖脸,两方井水不犯河水,养出一批分层的观众,优质观众无剧可看,娱贫瘠,劣质观众拍手叫好,看过完事。”
“几十岁的人演二十几岁,那能演、敢演、会演的年轻演员,又该去演什么?烂剧本遍天飞,看看现在的观众都被养成了什么样子!
“总说演员青黄不接,好的都在上个年代,可演员没有个好的环境,没有成熟丰满的角色,没有逻辑自洽情节动人的剧本,又能演出个屁来!”
贺老爷子重重冷哼一声。
若不是这几年来的东西一个比一个不能看,他这个退休在家的老家伙又怎么会重出江湖!
“电视剧太烂、电影太烂、节目太烂,一个个的,都说是编剧的错,导演的错,电视台的错。”贺栩越说越怒,“放屁!都是观众的错!”
“讲战争,不能正视战争的残酷,空洞地宣扬正义与胜利;讲人,必然放弃哲学思考,不谈命运不谈灵魂!讲爱,不会说爱,不会写爱,更不会演爱,剧情全是家长里短,教唆繁衍生子;讲两人谈情,没有性张力,没有美感,只有不带脑子假模假样的浓情蜜意!”
贺栩冷笑一声:
“我倒是要问问观众们,你们为什么要看这种破烂玩意儿!
“正是因为观众的要求太低,审美格局就那么米粒大小,只要画面过得去,要么吹捧无度,要么冷眼视之,所以做节目、拍电视剧、拍电影的人才安于现状,躺着捞钱!
“赚这种钱的人真不要脸!
“把这种人捧上天的观众,更不要脸!
“所有人都不要脸!”
他半百之年,身子骨仍硬朗,中气十足。
“长此以往,龙国的娱环境会变成什么样子!”
贺栩这番话着实忍了太久,此时畅快淋漓地骂出来,仍有余怒未消。
秦绝捧着手机,把进度条拉回去,又看了一遍。
这话极对她胃口,看得她通体舒畅。
确实,不论是和平社会还是末世那般环境,不识大局的人都比比皆是。
末世时这种自顾自,只看蝇头小利的人,多半都会被天灾人祸毒打,倒是和谐社会,人们过得太平,沉浸在光怪陆离的新生活中,没有一定境界的人,在和煦环境下很难意识到宏观概象,从大局出发,更别提什么荣誉感、使命感与责任感。
个人尚且都活不明白,遑论更高更远的家国大事?
秦绝当初在直播间直白开口时,仍有人兴致勃勃地玩梗、笑闹,好像无论什么认真严肃的事都能变成民众嘴里的一个“梗”,化庄重为玩笑,漠视社会现实,营造快乐假象。
娱乐至死,岂非可笑?
张明的敲门声打断秦绝的思绪,她抬头一看,早晨七点,刚刚好好。
试镜时间在九点,秦绝让张明在民宿待机,自己一个人下了楼,向不远处的小楼走去。
她瞧见许多戴墨镜口罩的人,有的身旁仅有两三人跟着,还有的仿佛家长送学,恨不得拖家带口都带上,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来试镜。
秦绝像个路人似的走进楼门,对站在门口给她鞠躬的姑娘点头回礼。
穿过大厅,与某几个人擦肩而过时,她听见里面那个化着浓妆的女人用又急又快的语速小声说:
“听好了,这可是贺大导演,他老人家好不容易选一次年轻演员,演什么怎么演都不重要,能傍上一次贺导,这辈子都不愁没名气!”
秦绝脚步一转,自然地从电梯路过,去走楼梯。
贺栩在采访末尾里说得真不错,有些人,就是你当面指着鼻子教育他,他也是听不懂的。
痴痴求利,便也碌碌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