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恐瞠大的瞳孔印着我的身影一个由黑色雾气组成的怪物。
我知道，即使我幻化成人形，一身黑雾的我看上去依旧吓人，我明白，送他们离开是最好的方式，但是下意识地我出现在他面前。
直到这一刻，我感受到心中不自觉地愉悦后，我知道了原因。
这就是咒灵避无可避的本能，宛如心中的黑雾，不知何时就会彻底把我吞噬。
我收敛心中涌动得恶意，微微挪开目光，注意到少年受伤的小腿，血液甜美的味道在鼻尖游荡，我朝着他伸出手，对他说：“已经没事了。”
回应我的是男孩往后退一步的脚步。
他强忍着眼中的泪水，绝望地看着我。
我知道，在他眼中，我是彻彻底底的怪物。
我的感情为他的绝望狞笑，我的理智为他的退缩不悦。
咒灵们嘻嘻笑起来，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
“杀了他。”
“把他的身体咬断吧。”
“吃了他。”
“一定很美味”
我没有再出声呵斥，我知道我自己的这点的威慑力还是有的，只要我不动手，他们不过嘴上说说。
然而在一声接着一声地痴语，学生身体颤抖起来，他被逼到极致，孤注一掷，攥紧手中的扫帚，挥舞着向我打来。
我随手挡住他的棍子。
我们的力量差距如此大，学生眼中浮现出绝望。
虽然他攻击了我，但是我并不讨厌他，他是勇敢的人，即使恐惧，面对这种危险境地，他依旧鼓起了勇气。
我不想再浪费时间，放弃劝说学生，直接跳下了洞口，在逼仄地地板洞中，找到昏迷的两个学生。
我肩膀上挂一个，腋下夹一个。
他大概以为我要吃掉他的同学，疯狂地攻击我，我随手挡下，走出破洞，回头看向木制地板下的他。
“我带你们出去。”
学生的攻击一顿，怔愣后又怯怯地看向我，他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我是帮他的了。
我见他明白我的意思，径直带着两个昏迷的学生向外走去，我只是基于曾经的记忆，还仅存的人性，出手救下他而已。
至于他怎么想就完全和我没关系了。
学生犹豫地跟上来。
咒灵们目光炯炯盯着三个学生，还不肯放弃。清醒的学生怯怯地跟在我身后，我的耳边全都是他紧张的呼吸。
就这样，在咒灵的一路追随中，我带着学生三人走出校舍。
我把两个昏迷的学生放在地上，居高临下地看向唯一还清醒的学生，警告道：“不要再来了，这不是你们能来的地方。”
学生眨了眨眼睛，惊魂未定地看着我，看向四周，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出来了。
我不欲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那个等一下”身后学生忽然焦急喊道，于此同时，我身上传轻轻的拉扯感。
我停下脚步，微微侧身看他，学生攥在我衣袖上的手指轻轻颤抖着，方才还紧张的眼眸此时变得一片茫然，他面色潮红，神色迷蒙，宛如陷入另一个美妙的世界。
我注意到他的手扯住了我用雾气幻化出衣服，虽然衣服，但是是我雾气幻化的，算是我身体的一部分。
我的被动能力对他发作了。
我轻轻挥开他的手。
能力解散，学生猛地喘息，他像是经历了一场高空跳跃，双手颤抖扶着膝盖，剧烈地喘息，能力所带来的的巨大幸福冲淡了他的恐惧，他看向我的眼神湿漉漉的，甚至还带着几分依赖。
我静静地凝视着他。
紊乱的呼吸中，他忽然又有些羞涩，眨着眼睫，咽了口口水问道：“谢谢你我，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我微微一怔，没想到他竟然会道谢，对一个怪物道谢。
只是被救了，就这样信任我了吗
心中的凉薄与恶意有了一瞬间的停顿，我荒谬的同时，却又不由自主想象他绝望的神色。
越是纯真的期待，毁灭时，越是绝望吧。
我的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动，我看到了学生的眼神，他依旧看着我，卷曲挺翘的睫毛下，瞳孔印着我的身影漆黑的雾气浮动，隐没在黑暗，现身在月光下。
以及一双隐藏在黑雾之中，充满欲望的眼神。
怪异、荒诞、惊悚
可是在那双紧盯着我没有挪开的眼神中，我看清楚了，印在他心中的我，不仅仅是个怪物，也是一个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