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时,阿通察觉到今日的二娘子格外不对劲,非要形容的话,便是很殷勤小意,像是在讨好他。
在二娘子再一次替他布菜盛汤后,阿通确定自己的猜测。
他略带迟疑地端起汤,在惜沅期待的目光里喝了一口。
“可好喝?”
这汤是他自己熬的,好不好喝他岂能不知?虽有这个想法,阿通还是点头配合道:“好喝。”
惜沅舒了口气,斟酌着字句,小声道:“阿通啊,那个、那个银子我估摸着不能很快还给你了。”
阿通不动声色松懈下来,原来只是这么件事:“无事,多久都可以,不还也行。”
“那怎么行,必须还!”惜沅义正辞严。
说完后未等阿通有表示,她自己反倒心虚起来,没什么底气地同阿通说,今日买的那些怕是派不上用场了,不过可以先放着,日后定会有用的。
阿通自然都听她的,多嘴问了一句:“为何突然不卖香囊了?”
惜沅瞄了眼自己的双手,诡异地沉默住。也是这时阿通才注意到惜沅指腹多了不少针眼,刺眼得很。他面色微变,起身就要去拿药膏。
惜沅及时制止住,只道自己已经上过药了。她不欲在这令人无地自容的话题上多说,打哈哈道:“我打听过了,香囊赚不到钱,还是换一个吧。”
“你卖的画是哪里来的的?怎么可以赚那么那么多?”惜沅边说边伸手比划,两手齐上阵,凭空画出一个巨大的圆圈,眼睛也跟着睁得滚圆。
阿通被她逗笑,抿唇掩住笑意,正经道:“我自己画的。”
惜沅一惊,着实平静不下来,搬着凳子从桌对面挪到阿通身侧,扭头盯着他那架势像是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个洞来。
越了解阿通,她就越发好奇,阿通以前到底是什么身份,怎么什么都会!
“二娘子若是想学,我可以教你。”阿通被惜沅炽热的目光浑身僵硬,他梗着脖子目视前方,故作平静。
惜沅自然满口答应。她又有了一个新的绝世好主意,摆摊卖画定可以赚得盆满钵满!
房。
长长的案上,平铺着两张宣纸,惜沅同阿通各自站着。
阿通起笔,惜沅起笔,阿通停笔,惜沅停笔……
一刻后,阿通笔下浮现一株栩栩如生的兰花草,惜沅看一眼自己纸上乱爬的黑色长条,又看一眼阿通的兰花草,从未有过如此清晰的认知:她从前定不是才女。
阿通观她神色不对,走近看了一眼惜沅的大作,顿了一下。末了,淡定点评:“富有生命力。”
惜沅嘴角微抽,难为阿通闭着眼夸赞了。她也算认清自己有几斤几两,被迫放弃折腾。
隔天,惜沅又琢磨出新的赚钱法子,摆摊卖小吃。她忽略了自己堪称灾难的厨艺,兴致满满地准备大展身手,以灰头土脸的失败告终。
……
折腾一圈,惜沅尝试了数种在自己看来堪称完美的赚钱法子。十两银子挥霍的一干二净,分未赚。
阿通站在身后轻轻推着秋千,惜沅有气无力地坐在秋千上,唉声叹气:“阿通,你说银子为什么不会自己跑到我手里呢?难道是觉得我不够爱它吗?”
阿通忍住笑意,低头看着面前的二娘子,温声道:“二娘子别担心,我可以再借你二十两。”
“阿通!”惜沅怒而转头,她自然能听出阿通是在打趣自己,撇着嘴抱怨道,“你变了,你从前不会这样的。”
“我的错,二娘子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小的吧。”
“噗,哈哈哈——”惜沅连日来生意失利的郁闷被他三言两语悄然化解,心情顿时轻松起来,脚下一蹬,秋千荡得愈发高。
*
惜沅住在阿通这里,每日醒来嘴角都是弯着的,除了依旧想不起从前的记忆,一切在惜沅看来,都很好。
因此,时隔半月再见到田母时,惜沅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慢慢地从门口的台阶走下来,面无表情地喊了一声:“婶子。”
田母看着惜沅身后的院子,欲言又止。犹豫片刻后,叹了口气,道:“你、你这半个月一直住在阿通这里?”
惜沅点头。
田母眉头皱得更紧了,眼里满是不赞同:“你……,阿通毕竟是男子。你们男未婚女未嫁,孤男寡女的,你可知现在镇上都传成什么样了?”
铜安镇不大,镇上的人互相也都认识,谁家出了点事,没多久功夫便会传的整个镇都知晓。
惜沅“西施豆腐”的名声太响,铜安镇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少人去田家买豆腐都是奔着看她而去。
可以说,这铜安镇大多数人都认得她。这半个月,不少人去田家豆腐铺寻她,扑空后转头找寻起来。
这一找便发现,“豆腐西施”频繁同一男子出入一间宅子,疑似住在一起。
后经过多方打听,确认惜沅的身份,也得知她身边的人是从前跟在她身边的,田家豆腐铺的护卫。
有多嘴的妇人传出,那护卫亲口同她说过,家中已经给他定亲,且当时田二娘子在场,由此可以说明田二娘子定不是与那护卫定亲之人。
一个未出阁的小女娘同一个家中已经定亲的男子住在一间宅院,孤男寡女,且田二娘子容貌过盛,干柴烈火的,发生点什么都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