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却红渊出现前——那些已经不可考证的神话时代。在米娜谢尔,任何有名有姓的战斗技术,最初都不是人与人之间用于战斗厮杀的技术。
而在红渊出现之后,到圣丘历伊始再十年,人们将关于斗争……又或者保卫家园的所有精力与智慧,都投入到红渊这一凡世之敌上。在此期间诞生传承的剑术,并不存在对人与对渊的派别之分。
因此,谈及包括剑术在内的各种战斗流派,必然结合灵刻以及灵装的应用搭配,才能作为一种体系成型。毕竟,只凭调整挥砍的轨迹与刺击的角度,是难以对红渊中的怪物生效的。
再加上各个地区的渊民有所差异,一处有效的剑术并不一定适用于另一处,信息不流通,缺乏评判标准,大抵上也就并不存在剑术高下与境界之分。
也就是说,圣丘历后所流行的四境剑术区分法,其实无法真实对应那些传古剑术。
除却能令垂天之柱显圣的第四境,如果三境就能强过二境,二境就能压过一境,一境便能胜过半境,那世间就没那么多不公与怨言,也没有那么多冲突与戏剧性了。
境界以修得体系内的剑势与剑技来划分,但体系又有多少种呢?难道有人相信臻至化境的剪刀石头布能胜过同样境界的传古剑术吗?
而以塞菲与法娜为例,他们专门修习的阿尔特留斯家的临渊之剑,半境的“眼”,第一境的结界,第二境的剑气放出,到第三境,其特性全在于避免红渊的干扰,大范围歼灭渊民。
在到达被称为大师境界的第二境之前,临渊之剑的使用者在对人战中,几乎不存在任何优势。
法娜之所以能做格雷尔的一合之敌,除了她的天赋,更多是因为对渊剑术抑制了渊民,令格雷尔得以自我控制的缘故。
“我早说过,长久的使用不会让武器生出灵魂……只会让武器坏掉。”
塞菲一边移动,引导格雷尔的面向与位置,一边看了眼法娜和她断掉的武器。
女孩长久的执着和一意孤行蹩脚的维护方法令她在这次事件中占尽下风,而过去自己长久的懈怠与徒劳无功,则令仅有的逞强沦为一时意气无济于事。
塞菲再看向手中武器,除了刚刚被凿出的几道缺口,宛若新品。
他总不至于为了自身过去的懈怠而叹气,毕竟白发青年——格雷尔并不是凭借努力就能战胜的敌人。
就十年前——也就是现在的他们来说,格雷尔带来的印象,大概停留在奇特的异国修士这一程度。
白发,上吊眼,面目凶恶。
沉默寡言之外,更用写字板代替言语,并用这一方式告知旁人他并不是一个哑巴。
其行为外貌之下,擅长观察氛围体察人心的一面实在是鲜明的反差,团队作战中也多担任掩护者的位置,无需言语,配合得当,令人安心。
他们以为这是一位可靠的同伴,殊不知格雷尔远不止如此。
附着在他身上的渊民被称作“织线虫”,影魔的一类。
不具备实体,体现为纤细的条状阴影,静态下边缘部分会分散开来,看上去就像飘荡的毛发。
作为一种外侵过程,织线虫最初会寄生于一般生物又或者红渊污染的魇兽。如果附着对象被人类杀死,则会尝试在接触期间进行转移。
转移成功后,它会接管被操纵者的身体动作,能在一定程度上读取意识,令其以最为熟悉也最擅长的敌性行为,杀害周围的人类。
被附身的人类会出现渊民的特质,惑乱人类的感官。
它杀害对象的优先级,则以宿主对对象的情绪起伏为基准——根据一些并不人道的实验与历史结果证明,作为渊民,它判断情感正负的能力也许比被附身者本人还要清晰。
而恶毒的是,杀害过程中,宿主的意识清醒。杀害结束后,它会离开宿主,退回红渊。
通常而言,四色分阶中,达到第三阶段的白位修士才具有天然抗性。
即便如此,格雷尔仍然有抵抗之力——由特殊根源带来的抗性。
他根源的位阶,大概只有几个传奇家族的血脉符合条件。进一步来说,那种家族一般都会选择移植灵刻以作传承,但他这个年纪却仅有一个节点,说明其家族并不是以先天资质来决定继承者,而是采用后天竞争形式……
「你很清楚这些?」
脑海里冷不丁响起岚女士的声音,打断塞菲仿佛陷入无人之境的思考。
“当然,比起我们对彼此间的了解。”
此言非虚,毕竟他将未来的十年人生都投入其中,而与黑之缔结契约之后,他才了解到这位监督者的存在。毕竟谁也想不到,传说中可以篡改命运的黑之里,会有一位不谙世事的小姐。
「不谙世事?我认为只是我们生活的环境差异过大。」
对,很大,毕竟是里和外。
塞菲不管她,继续说明。
“真正的问题在于,织线虫是利贝尔以南黑月之柱地区的渊民,至少不该在这里——白鸦之柱笼罩的边缘活动。”他有些不甘寂寞,念及这些猜测日后大抵也不会有机会对他人提起,便忍不住将这位素不相识不存于世的女士当做了倾诉对象,“哈梅尔的袭击,祭坛火种的紊乱,不应该出现于此处的渊民,格雷尔的身份与能力……”
这一切自然不是巧合。
而面对处心积虑的计划,当时一无所知的他们理所当然地深陷其中,无力抵抗。
「但你还是给了十年前的自己一个机会?」
塞菲默然。
一个机会?灵刻的代理,灵装的使用,似乎令刚才的塞菲看上去有一战之力……
但一个不曾拥有过完整灵刻的使用者,凑上教学用的道具,终究不可能生出什么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