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我是有点印象,”宫侑想了会,大约印象过于模糊,略一耸肩就带过了这个话题,“对了,我是专门来找你的。你退出了数学社,今年的化祭来排球队帮忙吧,角名负责道具部分,你可以帮他写写提示牌,还有整理表格之类的。”
这个提议确实令人心动,但我还是犹豫了:“很多粉丝都想去帮忙,为什么单单挑中我?”
宫侑没想到我担心这种事,拉面差点噎喉咙,喝了一大口水压惊,愤愤大喊:“因为你要追角名伦太郎啊!你考虑别人的想法干什么!既然你下定决心要追他,你的暗恋总有一天要挑明,所有人都会知道这件事,你到底在犹豫什么啊!”
“喂,你声音太大了,影响到别人不好。”我尴尬得直冒冷汗。
宫侑的大嗓门吓到了野狐中学的两个孩子,他们不敢光明正大打量我们的互动,只能用眼角的余光好奇偷瞥。宫侑听见我压低声音的劝告,眉毛压得更低,似乎气得够呛,有些粗鲁掰开筷子闷头吃面,干脆不理我了。
去吗?不去吗?
我没有鲜花的花瓣可以计数,只能低头想象自己和角名并肩走在午后的回廊,然而我并没有感到由衷的幸福,每一扇教室门后面似乎都藏着鲜红的舌头,它们留下的痕迹如影随形,角名抱着装有告示牌的纸箱站在阳光打湿的走廊尽头,我却没有勇气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抓住他的影子。
还是算了吧。
这句话已经涌到我的嘴边,但我想起自己前一次逃避带给宫侑的愤怒和失望,又好像没有那么确定。
“我可能要帮班里布置现场,”我打开手机,群聊界面推到他的面前,“勇者的部屋,这是班长敲定的主题,班长想布置一个箱庭式场景,大概模仿了哪个游戏的经典场景吧,据说还提供服装打卡拍照,所以我作为回家社要参加今天下午关于活动安排的讨论。排球队打算设计什么活动?”
“发球教学,”宫侑从牙缝里挤出可怜兮兮的零星几字,话匣子没关好,忍不住哼了一声,又说道,“我还打算让你和角名好好学一下发球,现在看来你是绝对不敢的。”
“太突然了。我需要一点心理建设的时间。”
“行,你需要多久?一天?一周?还是说,这次也就算了?”他咄咄逼人,追问,“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的目标是明年春天之前达成恋爱完美结局,这是高中的最后一次化祭,恋爱轻喜剧最常见的剧情发展桥段,你要是放任自己错过这次机会,我可没有存档点让你读档重来。”
我叹了口气,被迫说:“下午,我们班讨论结束。”
宫侑打了个响指,眼神居高临下:“五点,你们班要是没人,我就直接租一个大喇叭在楼下循环播放你的名字。”
班级的讨论持续了两小时,负责活动的小泉班长一直在阐述自己的想法,大部分同学对集体活动并不热衷,双手支起下巴魂游天外,记不时打断小泉自我陶醉式的陈述,忧心忡忡提醒她任何一个漂亮的装饰品都是一大笔支出。
“我一个人的想法太局限啦!”
小泉听起来颇为苦恼。
她抬头,视线逡巡一番,突然定定看向我,歪头露出甜美的笑容:“你有喜欢的游戏吗?”
其实我在想宫侑的事情,趴在座位深呼吸,感觉自己像海浪拍上岸的死鱼,等到天亮就要迎来烈日曝晒的死亡结局。但她的眼睛太真诚,亮晶晶的,就像小狗一样热切。她一个人滔滔不绝长达两小时,而我漠不关心想自己的事情,这让我感到愧疚,脊背不由自主挺直了。
“跳格子,翻花绳,还有其他童年游戏,”我试探举例,“这些游戏会更有共鸣吧。”
“那样的话,主题应该叫游戏的部屋,而不是勇者的部屋。”某个男生说。
“我们可以提供被套和毛巾做披风。如果有同学愿意戴塑料王冠,拿着小卖部五十日元一把的魔法剑彼此斗殴,我们还可以专门划一块区域叫勇者斗恶龙。”
记似乎想起了不好的回忆,红透的耳朵尖开始冒热气:“好啦,好啦,小时候的我们都是挑战世界的无名勇者。这个想法不错。至少资金方面的压力小了很多。”
小泉说:“还是需要布置一下背景吧?挂点星星,树丛之类的装饰品,请绘画社的同学帮忙设计两块黑板的板报。”
分工表很快写好,我负责活动前一天的班级布置,小泉和记留在教室讨论支出细节,我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小泉喊我的名字。她的个子比我矮一点,脑后的头发扎成松乱的马尾,从我的角度看去,正好看见她头顶一汪浅浅的清晰发旋。
“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她啪一声脆响,双手合十,吓了我一跳,“我和有村同学还要讨论一会,来不及拜托绘画社,我已经给他们的社长发消息了,能麻烦你去绘画社那边看一下情况吗?问问他们稿件的排期和费用,然后说一下我们班这次的主题就好啦。”
绘画社在二楼。
离五点还有半小时,我和宫侑说明了班里的情况,教室走到绘画室大约十分钟,消息一直保持未读的状态。宫侑作为排球队的主将,估计正在为化祭的筹备焦头烂额吧。我没有再打扰他,沿着走廊向深处走去,掠过一扇扇透明的窗户寻找绘画社的所在。
很难想象学校把新闻社和绘画社安排在一起,左手边的两间教室属于新闻社的不同部门,靠近绘画社的一边,两个女孩相对而坐改稿,两个人的十指都在劈里啪啦飞舞,却远不如另一边的讨论声激烈。新闻社的社长二条和我约过几次稿子,素来有点交情,她为人过于热情直率,时常令我招架不住,因此我从窗户瞥见她踩着椅子高谈阔论的模样,赶紧弯腰一溜烟冲过走廊了。
原以为绘画社一片寂静,右手刚握到门把手,就听见门内传来细碎的动静。
“不行,”是宫治的声音,斩钉截铁,“这个形象不是饭团,是面包超人。”
沉默一瞬,社长气愤得变了调:“你见过哪个面包超人是三角形的!”
“三明治就是三角形的。”
“算了,就算我画了一个三明治超人吧,”社长似乎妥协了,一阵纸笔摩梭的声音,他开始了又一轮的修改,“写实风的,你觉得太死板,我尝试漫画风格,你就说是面包超人,你别是宫侑染了银发来耍我的吧?”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