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
锥心刺骨的疼痛和被火烤似的发热让姜掩几乎无法思考,甚至无法呼吸,她整个人仿佛身处炼狱,她又像在被毒辣烈日的沙漠中无望地寻出路。
当她自昏迷中转醒又疼晕过去的那段时间里,她似是在梦中隐隐约约看到一个清瘦挺拔的背影。她看不清,像隔了一层纱,但她莫名知晓那是崔怀风。
她一直竭尽全力地追逐他的背影,二人的距离却没有缩减半分,他就在那里,触碰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某一次像是皮肤被硬生生揭开的巨痛,让姜掩再次痛醒。醒来的前一瞬,她的脑海下意识游离到了出征前的那片银杏林,但转瞬即逝。
姜掩奄奄一息,强撑着一口气。
营帐里的烛火微动,姜掩几乎陷入那点光亮中,心里对崔怀风的牵挂让她勉强保持清醒。
“怀风的信……还没有来吗?”姜掩声音虚弱,需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让话说完整。
几位下属面面相觑又不约而同地保持沉默。
身边亲近的都知道她和崔怀风之事,姜掩失血过多连日昏迷,梦呓时会喊着崔怀风的名字,偶尔转醒,也是询问崔怀风相关。
出了那事,几人都为姜掩鸣不平,却又不敢多言。
“怎么了……”姜掩抬起沉重如铅的脑袋,眯着眼睛环顾四周。
“怀风他怎么了?”
“您别等了!崔公子他……”其中一位下属忍不住开口,又立刻被另一个人拉住,她愤愤不平地住了口。
“说啊……”姜掩心急如焚。
几位下属不忍心开口。
“说啊!”
“他出事了是吗?”姜掩神志已有些混乱,连日收不到他的来信,她的思绪习惯性地主导着她的心念,她害怕他出事。
姜掩情绪激动,挣扎着要去寻崔怀风,可惜浑身无力,从床上扑通跌落。
“将军!”几位下属赶忙抬起姜掩,试图将她扶回床上。
“朱锦,本王求你,告诉本王……”姜掩已没了主意,她拉住朱锦的手,求助她最信任的下属。
朱锦哪见过自己主子如此狼狈之时,心里愈发难受,她不忍地侧过头去,咬了咬牙,“崔公子他……他成婚了。”
姜掩脑中轰得一声,只觉得天旋地转,她苦笑着自言自语:“我们什么时候成婚了?看来是本王伤得太重,竟把这事忘了……”
姜掩如此,朱锦更觉痛心,她狠下心,取出一个请帖递给姜掩。
姜掩将信将疑地打开请帖,她的手都在颤抖。请帖里的字娟秀又清晰,可姜掩竟一个都不认识。她的目光锁定在两个名字上,崔怀风,赵丘心。
姜掩瞳孔震颤,心脏跟被人硬生生撕开一般疼痛,她硬生生吐出一大口鲜血,随后失去了意识。
————
待姜掩回京伤好些,勉强能走动时,她立刻想法子去寻崔怀风。
哪怕京中人人皆知崔赵两家联姻,她还是不愿相信,心里还是存了一点希冀。
她和朱锦悄悄去了赵家,她等候期间甚至还问朱锦自己穿着是否得体,朱锦不知如何回话。没有回应,姜掩亦不在意,一心盼着见到他。
一个时辰后,她见到了他,但不止是他。
姜掩看见他和一个仆从搀扶着一个病怏怏的陌生女人从赵家侧门一道进入,只觉刺眼,更觉心痛万分。
她呆呆地立在原地好久,她突然后悔自己没有早点求亲,又后悔不该等到她建功立业后才求亲,所以导致中间生了这么多变故。
可是,他为什么不再等等自己,明明是他说要等自己的……
骗子。
————
长明宫的仆从把姜掩扶起来,小心叮嘱着,姜掩恍若未闻,只机械地点了点头,朝宫外走去。
她在想,他们真的相爱过吗?还是一直以来都是她单方面的一厢情愿?
和赵丘心朝夕相处的半年左右的时光里,他或者他们是否动过情?
姜掩觉得自己离崩溃只差一步,直到回到府中,面对崔怀风,她才如梦初醒。
“怎么了?”姜掩的失魂落魄让崔怀风不免疑惑。
姜掩没有说话,上前抱住了他。
崔怀风身子一僵,但很快放松下来,就静静地让她抱着自己。半晌,他伸手回抱着她。
温度的传递和真切的触感让姜掩冷静不少,她安慰自己,至少他现在是在自己身边的。
姜掩依依不舍地松开手臂,崔怀风亦如此。
“我去吩咐郑普让厨房备饭。”
“好。”姜掩勉强笑了笑。
崔怀风点了点头,出了门。
姜掩低头看了眼自己膝盖,想着换套衣服。她起身打开衣柜,眼尖在几件衣服中间瞥见了一小角红色。
姜掩疑惑着将其拿出,竟是一块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