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信殿寝殿里,暗纹团繁的幔帐紧紧的闭合着。
床榻之中,贺玥被清汗濡湿的墨发粘在脸颊边,柳叶眼里水雾弥漫,彻底没了气力,慢慢平复着鼓噪的心律。
一只有力的手臂横在她细软的腰间,往后收拢着,将她寸寸嵌进温热的怀里。
宁如颂隽华的面上尽是舒然,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慢缓缓的抚着贺玥的脊背,近乎一个月二人没有欢好,他先前忙着潘家的事,后来玥玥又病了。
她病了多久,他就连同着慌了多久,高热难退,反反复复,怎能不让人揪心。
“玥玥。”宁如颂直起身轻唤她,发现她正阖着目,他不禁蹙眉,好像自从玥玥病过一次后,她就愈发的容易疲累。
他掀开幔帐下床榻,抬臂将她横抱在怀里,往后殿的浴池走去,清洗过后才能舒坦的睡觉。
贺玥虽然双眼紧闭,但是思绪还算清明,不过她并不出声,任由宁如颂的动作。
等收拾干净了被重新揽回床上,她才睁开眼,轻唤了一声,“想喝杯温水再睡。”
清幽姝秾的小脸枕在宁如颂的胸口,手还被他占有欲十足的握在手心,她低垂下眼,略微挣扎,全然被他当作夫妻床榻间的打闹。
寝殿里的水过了几个时辰怕是都凉了,于是宁如颂唤了宫女端杯温水进来。
门被轻轻打开,茉儿端着杯盏进来,跪在脚踏处,“太子妃。”
糕点没吃到,还得进来当端茶婢,还得冒着被大云朝太子发现的风险送避子药,明天总得向贺玥要几张银票!
贺玥回头觑了眼宁如颂,嗓音温和,“殿下。”
撒手呀!难不成她头伸过去去喝吗?
“嗯。”宁如颂靠在床榻上应她,终于松开了手。
贺玥接过茉儿手中的杯盏慢慢的喝着,将水中的药丸一并饮下,心中才稍微安定下来。
她坚决不能怀上孩子,二人之间的孩子定会成为绳索牢牢的将她锁困住,绳索的头部被宁如颂牵在手心,东宫就是巨大的囚笼。
她既然决定逃离,就不能出任何差池!
茉儿见贺玥喝完,大云朝太子并未有异样,心里头松了一口大气,在他眼皮子底下如此行事,也只有一个贺玥这么大的胆子。
他端着空的杯盏退下,听见大云朝太子在哄着贺玥,“睡吧,玥玥。”
玥玥这个小名含着大云朝太子为数不多的柔意,能让高位权赫者俯身,贺玥就当真没有半点旖旎之思吗?
…………
夜幕深厚沉重,偶有鸟鸣声,在静谧上空分外诡谲阴戾。
皇宫里太医院的门被哐哐敲起。
“砰!砰!砰砰!”声音嘈杂刺耳,显然敲的人十分焦急。
“吱呀!”门被打开,守夜当值的太监打着哈欠,音调混乱,“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哪位贵人病了?”
一个东宫令牌出现在太监眼前,小关子高声道,“太子令旨!调几个太医院今晚当值的太医到长信殿去!”
小关子面色沉重,气喘吁吁,显然一路上都是跑来的。
太监一见令牌,惧的几要丢了手中的拂尘,再一瞧,拿着令牌的不就是东宫的首领太监关公公吗,“关公公安!”
“安什么!还不快去通知当值的太医。”小关子撑着门侧边,弯着腰,动作再不快一些,今天晚上谁也别想安!
“是!是!”太监转身往太医院里去,动作慌忙。
太医院不会儿就起了多盏灯火,当值的太医一共有三位医术出挑的被小关子选中,火急火燎的整理着药箱,跟着小关子往东宫方向赶去,步伐快的都快跑起来了。
药箱在摇晃中发出细碎的声音,小关子在前头亲自提着宫灯,回头看太医们一眼,语气算得上恭敬,“劳烦各位太医快些,这回是太子妃出事了,耽搁不得!”
“关公公放心!”
太医们自然心里头有数,东宫起了这么大的阵仗,深更半夜拿着令牌到太医院,而且是关公公亲自,不是太子就是太子妃出事。
夜深露重,坤宁宫内殿那边也起了灯火,嬷嬷端着一碗安神的药给何皇后服下,最近刘妃怀了皇嗣,愈发无法无天,行事处处僭越,何皇后头疼的厉害。
“方才煮药时,缺了一味药材,老奴去取,发现当值的有三位太医被东宫的关公公领走了,不晓得是谁出了事。”嬷嬷轻声说着。
“哦。”何皇后看向嬷嬷,视线压迫沉重,嗓音淡漠,“那应当是太子妃了。”
太子只会为了太子妃如此大张旗鼓。
一厢情愿的孽缘,何家的血脉好似得罪了月老一般,在情海里不得往生,不得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