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何祥耷拉着的黑眼袋,万筠松此刻也没了其他心思,神色严肃地开口问道:“那大人认为,我们现在应当如何行事?”
何祥沉吟半晌:“既然此局的关键在于申和海和宁都的地主,我和姜大人便在此处钳制申和海。万大人,你去给宁都的百姓做些税改的宣传罢,先前有地主的教唆,他们未必了解此事能给他们带来的益处。”
说完他疲惫地看向万筠松:“给百姓们做的这个事虽只你一人行,但事关重大。我们如今在宁都有如困兽,百姓之数重大,未必不能成为我们破局之力。何况…”
何祥叹口气:“如今你我一行中,你的师兄朱右清颇得皇上赏识,就算地主们要在百姓后有些什么动作,还是会有所顾虑的。故而此事,还得拜托你了。”
万筠松正色拱手:“下官定竭尽全力。只是具体如何,大人可有计划?”
“便由你来计划吧,若有要紧之事再与我说便可。”
何祥算是把此事的权责皆交予万筠松了,有了几日接触和先前的了解,他认为万筠松完全能够处理好这些。
“是,大人。”万筠松答道。
何祥点点头,转向姜函真道:“姜大人,你我一同行事。申和海手里有兵,我们不能奈他如何,但未必不能使他暂时插手不了万大人之事。”
“走吧。”何祥起身,背着手直直向门外走去,“我们先去看看江州课税司往年的帐上是如何进出的。”
姜函真跟上何祥,匆忙地向万筠松道了声告辞就赶忙追着何祥离开了。
撑着脑袋,万筠松望着两人离去的身影也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
布政司此时正忙得不可交差。
掌督册道的李大人李娄捶着腰从一堆中起身,摇头晃脑地感叹道:“哎,不知怎的就要来江州。听闻这何大人一来就进了房休息,可累坏了我们这些日夜挑灯的差吏。”
督册道的李娄李大人常常负责江州的之职,故而近日整册之事更多,也愈加繁忙。
“你可少说些罢。”另一道声音从侧边传来,“何大人刚去了课税司,申大人正陪着呢,说不准一会儿又要来咱们布政司了。”
督册道的李大人夸张地长叹一口气,顿时整间屋子里都充满了李大人“噫吁嚱”的声音。
方才让李大人小声些的是分守道的吴大人,他平日里的职责是向江州下边的小郡县传达宁都府衙的新政,或是催办事务。
他听着耳边李大人的长吁短叹默默摇了摇头。
“大人因何事发愁啊?”门外传来一道声音,听着是个爽朗的少年郎。
房中二人的视线齐齐向外看去。
万筠松见二人看来,一拱手问了个好。
“你是何人啊?”方才还噫呜长叹的李大人收回跨着的脸,扬起眉毛问道。
“在下万筠松,现任内阁学士,此行江州特派为辅助何大人行事。”万筠松依然直挺挺地站在那儿,单薄的身子在微风下像是棵挺拔的竹。
李大人听到万筠松的名字,连忙弯腰作揖:“啊,原来是万大人啊,失敬失敬。在下督册道李娄。”
吴大人也连忙起身:“在下分守道吴越。”
李大人维持着作揖的姿势,勉强抬起眼小心翼翼地瞅了眼万筠松道:“不知万大人只身前来布政司所谓何事啊?”
“二位快请起,在下也是头一回来这江州总督衙门,故而四处转昏了头脑,误入了布政司还望大人们莫怪。”万筠松笑呵呵地应道。
误入?李大人看着万筠松客套的笑脸可不信这套说辞,但还是捡起官场上的做派道:“竟让万大人一人孤身,定是衙役们的失职。不若让我等陪着万大人先转转?”
意料之中的一段问答。
万筠松“嗐”了一声,就接道:“那也太叨扰李大人了,万某可不敢。只是不知李大人方才为何事所困?”
李大人想着方才自己可就当着人家的面抱怨了,故而扯着面皮尴尬道:“只是临近月末事务繁忙哀怨了两句罢了,上不得台面,就不污秽万大人的耳朵了。”
“喔。”万筠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起了别的事,“吴大人是分守道的?可巧了,万某正有些事想问问吴大人。”
吴越恭敬地说:“万大人尽管问,下官定知无不言。”
万筠松颔首:“平日里江州若有事务下发至各郡县,大人都是如何通传?郡县的接洽人都是何职位?”
“回大人,如是下发给各级衙门,此事根据事务的要紧程度下发,如有密件,则由枢密司联同布政司联发,又枢密司派遣专员专送,各地分守道掌机要之人接洽;如有非机要的急件快件,则由我宁都分守道之人快马派送;若是普通政务,我分守道也供有大量马匹以作备用。”
这些都是朝中早已明规定的了。
“那若是要布告呢?”万筠松又问。
布告?这问题问得奇怪,这样小的事情他们总督衙门向来不作关心的。
吴越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回答:“布告一事向来由地方衙门自行行事,在宁都也是由下级衙门行事,他们通常都是在布告栏贴出告示的。”
万筠松听罢默认,已示了解,凝神望着屋脊没有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