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们捧着各色的物什在大殿中来来回回,小太监们也顶着殷红的官帽四散着忙碌。
越昭轻敲着下巴思考着还可能存在的纰漏。
檀嬷嬷走近:“公主坐下歇息吧,今晚还有宴会,莫要累坏了。”
说完错开一步,身后的宫女将新鲜的果盘放予越昭手边的桌上。
越昭应声,就着近的椅子坐下,但依旧颦眉神色游离,似是在思考什么。
“公主。”嬷嬷再次开口。
越昭几息后才回过神:“啊?嬷嬷说什么?”
檀嬷嬷叹了口气,笑道:“只是中秋摆宴,公主莫要太过伤神。老身只是想再唠叨几句。”
说完看向大殿又继续道,“小至世家门庭,大到皇家宫宴,皆有上下尊卑之分,前后座次也都有应有之序。”
边说边指着现场的座次,一个个说明这些位子是留给谁的。
越昭了然,因为原来的越昭从小在市井长大,才回的宫,故而檀嬷嬷总是会操心地借着每次机会,不经意地说上几句所谓的礼教秩序。
本着尊老爱幼的精神,越昭也总是面上勤学好问,实际心里又开始琢磨起别的事。
只是这次听着听着,越昭被吸引了注意:“胥参军不是胥家人吗?怎的单独坐出来了?”
“胥参军在西北领了职,且陛下近来多关注西北军务,故而不在一席。”檀嬷嬷解释。
越昭恍然:“难怪近日见陛下召了不少武将提前回京述职。”想了想又问道,“是西北有什么事吗?”
后宫不议朝政,但如今后宫也并没有什么妃嫔,檀嬷嬷对越昭也是宽容有加,加之越昭本就是要去西北的,故而檀嬷嬷低声道:“一直总是有些小动静,不过陛下刚即位这时动静更多了些。”
顿了顿,檀嬷嬷又犹豫地说:“西北大将军不宜来回走动,胥参军此次是代表大将军来的京城,日后公主也是要去西北的,近些日子公主不妨与胥参军熟悉熟悉,将来去了西北也有照应。”
越昭心里暖了暖,封地公主与当地军官熟悉走动于京城来说可谈不上好事,但檀嬷嬷确实是担心越昭在西北失势,将来的日子不好过。
“嗯。”越昭轻声应道。
深呼吸后,越昭起身:“嬷嬷我再去膳房看看准备的如何了。”
*
中秋时节,衙门休沐。
但万筠松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故而赶着卯时的第一道更声起了身。
却没想到有人比她更早。
身着便服,万筠松为了不打搅瞌睡的看门衙役,轻手轻脚推开了门,阖门后转身,却被门前直直站着的小厮和他身后的马车吓了一跳。
“…小兄弟这是?”万筠松问道。
“万大人,昨日王相邀,今晨便派小的来接您。”小厮低着头,语气毕恭毕敬,却又十足的公式化。
“今日?”万筠松惊讶。
昨日她以为王说的邀请只是句客气话,没头没尾也没时点。
突然叫了人候在衙门口是什么个意思!
但谁叫人家是王爷。
万筠松认栽。
看着小厮依旧低着头不言不语的模样,她只得无奈道:“谢过王爷相邀,但既是王爷邀请,下官如今这身衣服怕是不当,还请王爷稍后,下官先回衙门换身衣裳。”
步履匆匆,万筠松到了何祥门前,踌躇了几步,才抬手轻轻敲了敲。
何祥也早早起了。
见是万筠松,问道:“可是有何不顺?”
万筠松低声说了几句,何祥皱了皱眉:“王?”思索后叹了口气,“罢了,你先去,只是不知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千万多加小心,嵩县和陶武的事我和姜函真去做。”
“那申大人这边?”万筠松不放心,计划里何祥应该留在宁都牵制申和海。
“我来安排。”何祥说。
“是。”万筠松道,“属下定尽早赶去嵩县与大人汇合。”
“去吧。”何祥摆了摆衣袖。
天还是昏昏沉沉的模样,但是街道上的百姓也早已从梦中醒来,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何祥一脸倦容,全然没有沉睡过的痕迹,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地披着,像是熬过了几盏烛灯泪尽。
万筠松走出几步后,回了头。
隔着数十米的距离回望何祥,这几日他们也一同伏于案前,其中艰辛她知道,筹谋了数日,只等着这一天,只等着从嵩县扯开新的局面。
她最后向何祥点头,道了句:“何大人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