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难道真不想知道,我哥哥没有告诉你的那些话。你们因在雨花台相识,又在雨花台了断。但该死的其实不是他,是我。”他开始说出那些她并不知道的隐情,而死寂的她正倾听着。
“封易是我的人杀死的,知道么,皖江一役后,他险些被砍了脑袋,即便我楚家在荆国根深蒂固,也落得个囚禁终身的下场。凭什么你可以和另一个人双宿双栖,而他,却整日借酒浇愁,颓然不可自拔。”
他很愤怒,“楚溯就是一个懦夫,儿女情长,要是直接灭掉洛国,管你什么公主,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在彝门山的时候,若不是他放你一条生路,你以为你能逃出升天。”
皖江大败之前,中兴帝以为牵制住荆国主力,分兵经彝门突袭楚郡,乘机端掉楚氏老巢。熟料,那不过是楚溯的疑兵之计。章菁作为主将,被围困彝门山,就在那时,一边对于曾经情郎的失望,一边是不离不弃,痴若相守的兴山,加之以为命不久矣,自然而然选择了后者。
但是他们居然莫明奇妙的突围了,她明白,是楚溯放他一条生路。事实很残酷,只有她一个人逃出生天,这比让她死在那场战役中都还要难过。
“追杀的人是我派的,为了不至于让楚氏陷入危机,我临时取代了楚溯。一步错步步错,若不放你走,只怕那高高在上的中兴帝已然葬身皖江,哪里会有今日你洛国强盛的机会。”
章菁通红的眼眶里似要沁出血泪,“那么他今日为何要约我在这里做个了断。”
“他不过是要自我了断罢了,我告诉他,他日思夜想期盼的人来了。颓然如他,也如狮子般扑向我,我们本就有七分相像,他便冒充我来了雨花山。”
一切都明白了,为什么他的功夫在她面前已经那么的逊色。这些年,他在颓然,而她,苦练武艺,只为亲手将他了断。是的,她做到了,锋利的剑刃刺入他胸膛的时候,他依然含着笑,“小菁,我欠你的,全都还给你了。”
他一如多年前去抚摸她的云鬓,却陡然垂下,倒在了紫色花雨中。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她真正爱的是这个男人。由爱到恨,越爱越恨。对兴山,是一时的感动;对封易,是一时的感激;对楚溯,才是真正的爱。
在二九之年,令人心动的,或许并不是最终能走到一起的伴侣。但却是心灵最为纯洁的爱情,因为这个年纪,没有那么多的身不由己,没有那么多的瞻前顾后,只是一颗心,心之所望,便至所归。
是的,他欠他的已然全部还了。或许根本就是她欠他的,我们走吧,走的远远的,出海,去碧野其他地方。他愿意为她放弃荆国大将军的身份,是她自己,放不掉那个一心收复故土,覆灭敌国的父皇。
她一直以为是他毁掉了她,毁掉了她的兴山,而今又毁掉了封易,但却从未想到,其实她也毁掉了他,毁得更加彻底。
执此落花相守,不忘初心;他日相见之时,约为白首。
分属敌国,本以为毫不在乎,哪知彼此身份如此之高。一个是荆国大将军,一个是洛国三公主,本该永世为敌的二人,本就不该有任何的交集。
没有杀掉萧正,她居然有些庆幸起来,是的,南碧分裂已经太久了。
背后传来楚游的声音,“喂,你不打算杀了我报仇么。”
对不起了,父皇,我已替你除掉了夙敌楚溯,也除掉了自己。但是荆*队实际的将军楚游,是他灭了洛国,还是他看着荆国被洛国覆灭,就交给时间去证实这一切。
她累了,将楚溯抱起,沐着漫天花雨,走入迷雾,走到雨花山的尽头,走向缘深梦浅的终结。
楚游来不及伸手,也无法伸手,“对不起,哥哥,没能如你所愿,正如你所预料的,最终她也会心丧若死。只是死也不选个好的方法,还连累你一起死无全尸。你该彻底高兴了,她到死,都还要连累你。”
楚游默然转身,转而投入那场宿世的战斗中去。
夕遥和虚渊从雨雾中走出来,怔怔地望着雨花山下出神。
“你如果从这样的地方掉下去,会不会死。”
“不仅我会死,就算是你这个仙人也会死无全尸。”
夕遥纳闷了,“既然会死,她为何还要跳下去。”
这么伤悲的剧情,蓬莱仙人居然丝毫没有看懂,“她本就是为了寻死,为了解脱,所以会跳下去。”
“欺负我不懂,我知道的,她是为了爱。我有个朋友,为了一个人,不计任何代价,修炼回溯之术,只为重聚魂灵。”
“那你这个老好人,怎么不拦着她。这一路上,你的慈悲心一路泛滥,为何到了这里,失灵了。”
夕遥的眸子中忽然闪现光彩,“不能拦,既是她心甘情愿做的事情,为什么要去阻拦。就像我的爷爷,既然决定了坐化,我便没有任何挽留,他自己知道什么是自己想要的。”
虚渊拍了拍额头,这小子究竟是不懂装懂,还是真的懂,真有些说不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