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赶到了另一个露营区——白沙露营区。 之前案发的麻雀隧道露营区,是一个山地营区,而这边的白沙营区,则是一个海边的露营地。 海边的营地普遍夏天比较受欢迎,秋冬海边风会很大,比较冷,所以此时这个露营区是歇业的状态。 但离开海边不远处的一个大型自然公园里,还是有一些露营者的帐篷和车子。 等白玉堂赶到的时候,赵虎和马汉已经先到了。 公园出口的地方,停着一辆很大的房车,车子外面拉着长长的警戒线。 白玉堂这边车子刚停下,法医的车子也到了。 公孙的法医小分队这时候还在麻雀隧道那边,所以这边拜托老杨先来看看。 杨法医跟白玉堂打了个招呼。 赵虎跑出来,对着他们招手。 “司机找到了么?”白玉堂问。 赵虎脸色略有些微妙,点点头。 白玉堂看他神情,就问,“死了?” “死的确是死了,不过情况跟想象中不太一样。”赵虎示意白玉堂亲自去看看。 那辆房车就停在公园出口的停车位上,车子的侧面有一道很明显的剐蹭痕迹,应该是刚才撞出租车时造成的。 这种房车的驾驶室和后边的房室是连在一起的,前后两扇门,都能上车。 驾驶室里没有人,房车里却亮着灯。 侧面的一扇门打开着,马汉就站在门口。 白玉堂走过去,第一眼就看到了地面上的血迹。 房车侧门很窄,只能供一人穿过,对面是厕所的门,两边一侧走向驾驶室一侧走向生活区,视线能看到的范围很窄,必须要走上车,转向才能看到生活区和驾驶室里的情况。 但仅仅是门口这么一片区域,已经看到满地的血迹和满墙喷溅的血液了。 白玉堂就皱眉。 老杨戴上眼镜穿上工作服,边说,“公孙刚才跟我说,这辆车很可能是犯罪现场,看来真的是了,这是死了几个人啊,怎么搞得跟个屠宰场似的?” 白玉堂也说不准,让法医和鉴识科先上车。 因为车上空间太小,白玉堂没跟上去,一旁马汉对他指了指窗户下面的一张凳子。 刚才他和赵虎也都不敢上车,怕破坏现场,房车的侧上方有个天窗,马汉找了张凳子,爬上去看到了内部的情况,视野出奇的好。 白玉堂也上去看了一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坐在沙发上的一具尸体。 死者是男性,坐在沙发上,脖子被割开,领口沙发上都是血,场面异常的血腥。 而尸体的手边掉落着一把长刀,脚边散落了一地的卡牌。在沙发边的一张小木桌上,还放着一把带血的锤子。 白玉堂想了想,那会不会就是造成刘静头部伤的凶器? 而在死者对面的床铺上,到处都是血,被褥都染红了。 白玉堂皱着眉从凳子上下来,感觉像是看了部低成本血浆电影似的, “死的是失踪的出租车司机么?”白玉堂问。 马汉点头,拿出平板上的出租车司机资料给白玉堂看。 这就是送刘静回家的那位司机,叫王秋。 从出租车公司得到的信息看,王秋送完刘静之后就没有再接单,开车到s市的大桥上,在休息区停了一段时间。然后又开车到了杂志社附近的一个商场的地下停车场。监控录到他下了车,到了地铁口的便利店,给了便利店职员一部手机,略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白玉堂简单看了一眼行程后,皱眉,“是他送刘静的手机去便利点的?不是乘客?” 马汉点头,“我还查了他之前的行车记录,他是七点去接的刘静,但下午三点左右他就开车了麻雀隧道附近,没有载客,车子停在那边很久,一直到接到张远成电话的预约,才从附近开车去接刘静。” 赵虎也接了个电话,过来跟白玉堂说,“头儿,这房车是登记在王秋名下的。” 白玉堂皱眉。 三人一起转脸看房车。 “这房车不便宜吧?”白玉堂记得之前见徐列他们拍戏的剧组有在用。 “正经不便宜,两百多万呢。”赵虎还是挺机灵的,一查到王秋是这辆车子的所有人,就让蒋平查了他的财务状况。王秋做了好多年出租车司机,住在s市某小区,单身,每个月要还房贷。经济情况不算差但也不是多富裕,存款有一点,但不多……而这辆车却是他全款购入的,没有贷款” 这就有些反常了。 “要说这小子没买房,就买了这个车住车里,我还能理解
。”赵虎也觉得说不通,“他都已经贷款买了房了,还花几百万全款去买个房车……是专门买来杀人的么?而且他买车的钱哪而来的?从税面上看不出来他有什么其他收入。” “车子看着很新,买了没多久吧?”白玉堂问。 “上个月刚买的。”虎子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头,“要说人各有所爱吧,那买了车也该很珍惜才对吧,你看这搞的,外头撞花了里头直接拿血涂了一遍。” 白玉堂皱眉,“意思是,王秋就是本案的凶手?他提早到露营区,杀了张远成,布置了现场,然后砸伤了刘静,又开车去送刘静回家,然后跑到荒郊野外用新买的房车撞翻了自己的出租车,最后开车到这个营区自杀?” 马汉和赵虎都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么个顺序……从面上的证据分析的话。 白玉堂问他俩,“你俩觉得呢?” 马汉和赵虎都摇头——有些怪,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白玉堂也觉得有地方不对劲,特别是在麻雀山隧道开出租车接刘静那段。 如果是王秋砸伤的刘静,他需要很快的速度跑去开车接人……而且刘静没有认出他么? 最关键的是,他去接刘静的时候,张远成的手机是丢在沙发上的,所以他是在接到刘静钱跟老陈发了信息? 算得这么准的么?以及他跟老陈的那段对话信息,为什么被从张远成手机上删除了呢?其他所有通讯和通话记录都没有删除,只有这一段删了,理由呢? 这时,杨法医从车子里出来了,到门口说,“里头应该是有两个凶案现场,一个是在床上,那一床血不是喷溅上去的,可能就是公孙现在手上被开膛取心又砍头的那位。” 白玉堂和赵虎马汉都有些嫌弃——你们法医三十七度的嘴怎么说出来的话都那么可怕。 “第二个现场就是死在沙发上那位了。”杨法医伸手,大拇指划过脖子做了个割喉的动作,“自杀。” “确定是自杀?”白玉堂问。 杨法医摇头,“不确定,但一眼看上去像自杀。” “不确定?”白玉堂听出杨法医似乎话里有话。 “就……”老杨无奈地笑了笑,“三十多年现场经验,他杀的警报一直在响啊,但现场情况看着的确是自杀。” 白玉堂他们都看着老杨,让他说详细点。 老杨解释说,“这人是坐在沙发上自杀的……一抹脖之后,血直接喷溅到了对面的茶几、墙壁和床铺上。从喷到对面的完整血迹,到衣服上、沙发上的所有血迹,甚至手上刀上,刀掉落的位置……全部都非常合理。” 听到这里,白玉堂就皱眉——出现了,又是合理!异常的合理,但就是让人觉得不对劲。 “问题就出在这里。”老杨想了想,举了个例子,“你们,谁会徒手画圆么?” 三人彼此瞧了瞧,都觉得有难度。 “徒手想要画一个正圆,需要大量的练习,练好了,才能一笔画出一个正圆。”老杨解释道,“做任何有步骤的事情都是一样的,说句不好听的,谁训练过怎么给自己抹脖子么?” 赵虎摇着头,表示这个训练难度倒是不大,就是有点废人…… “你们看看死者的伤口,看着那么完整连贯,这下手是真有数啊,拿自己不当人的感觉。这一刀不轻不重刚刚好,血喷的当当正正,连刀落的位置都恰到好处,尸体坐在沙发上愣是没歪。” 三人都站那儿皱眉——这么说的话……好似是有点“过分”正常。 老杨还逗他们仨,“你们谁进去抹一个脖子试试,看谁能抹成那样子,一点不差的,我全部家产都给他!” 三人都看着老杨摇头——不至于不至于…… “有没有可能现场是伪造的?”白玉堂问。 “就是因为近乎不可能啊!”老杨说,“尸体是坐着自杀的,不是站着自杀后坐下的,因为那样血液就会顺着衣服流淌到裤子上,而不是喷洒到裤子上。沙发是靠墙放的,就那么点空间……后方不可能站个人,所以只能是站在侧面或者前面。但无论站哪边,都可能造成喷溅血迹的断片,对面墙上可是一条完整的喷溅带状血迹,一个点都没少!” “那会不会是比较奇怪的姿势?”赵虎问,“比如说凶手跨过尸体,站在沙发上,或者是吊在房车顶上,又或者用什么机关……” 杨法医瞧着越说越离谱的赵虎,“少看点动画片。” 虎子撇嘴。 “您刚才说近乎不可能。”白玉堂问杨法医,“也就是说,也还是有一定可能性不是自杀的?” 老杨“啧”了一声,“法医学也是医学,医学上是不存在百分之百肯定或否定的,只能调查了,这现场别动,让公孙
来看一眼,法医第一眼很重要。” 说完,老头就先走了,现场保存好等公孙来继续验尸,两个现场的血迹都混在一起了,估计得有个大工程。 白玉堂走到一旁,打电话给展昭,问他刘静怎么样了。 展昭这会儿正在急症室门口,刚才杨帆出来了一趟,说刘静颅骨骨折,头部受到重击,因为没有及时送医,情况相当的危险,医生正在全力抢救,但要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这会儿刘阿姨和高敏正抱着哭,老陈坐在一旁叹气。 展昭也有点头疼,问白玉堂那边情况。 白玉堂大致说了一遍,“目前来看,凶手似乎就是司机。” “我刚才看了录像,前两段监控都没什么问题,但第三段监控,司机送刘静到小区,老陈的确是来接她了。等两人走后,司机下车,从车后座拿了一样东西……看着像是手机。”展昭说,“然后司机也没打电话联系施主,而是回到了驾驶位开车走了。这期间他并没有再载别的客人,他开车出小区的时候,也没有亮空车的灯。” “那就跟取证对上了,去送手机的也是他。”白玉堂叹了口气,“完美的犯罪过程……” 正说着,一个鉴识科的警员拿着个证物袋跑了出来,“白队,找到封遗。” 白玉堂接过袋子,里面一封手写的遗。 大致看完遗内容,白玉堂点点头,跟展昭说,“现在连犯罪动机都有了……” “动机是什么?” 展昭边问,边抬头往前看。 就见此时,一个高个混血帅哥出现在走廊前方,正朝着他们这边跑过来。 展昭小声对电话那头的白玉堂说,“毫无嫌疑的嫌疑人,登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