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银娥感叹:“是啊。我在想是不是我一开始就错了,想要童话和现实兼具,本身就是一种贪婪。作为一个编剧,我应该在剧本创作前就明确取舍的。弄得现在娱乐不够娱乐,深刻又谈不上深刻。我是不是太失败了?”
金恩和偏头看着她微笑:“只要看过之后能在观众心里留下痕迹,对于编剧来说,就是成功了。”
任银娥笑了:“你说的没错。不管电视台和观众怎么施压,我会尽力把我心目中完整的宫的世界展示出来的。”
等任银娥离开,金恩和回想起拍过的一部又一部戏,读过的一部又一部剧本,接触过的一个又一个编剧导演。商业与艺术,票房与口碑,只要她将来走上创作的道路,这些现实的事情都必须平衡好。果然不管是什么身份,想要做成一件事,都会有来自各方的掣肘啊。金恩和想,她应该为此做准备了。
不过,面对在梦想和现实间寻找平衡点的任银娥,她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也会悄悄地帮对方一把。
随即在外界不断质疑《宫》剧情拖沓的时刻,金恩和公开在力挺编剧。像以往一样,她的话再次引起关注,成为新一轮话题。相信她的依然相信,anti她的永远在anti,想要得到舆论的一边倒不可能。但是毫无疑问,她成功地转移了大部分对剧组的争议,也让任银娥背负的压力小了很多,专心写好最后几集的剧本。
私底下,金恩和则用她“性感小虎牙”的马甲,一集一集地写剧评,分析其中每个重要人物的心理和立场转变,试图让看过的人理解这部剧要表达的意思。尽管她知道这种剧评的影响力有限,但是这部戏对她来说意义特殊,她很希望能为它做点什么。
在外界议论纷纷的时候,很快便到了拍太子妃在电视直播中说出“离婚”的日子,也是前20集不断积累的矛盾爆发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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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太子夫妇等待直播开始前,申彩京接到了律打来的鼓动她离婚的电话。
而在这之前,任银娥非常细致地铺垫了申彩京在宫中背负地沉重压力,她被扼杀的梦想和自我意识。恰逢此时因嫉妒而冲昏头脑的李信,口不择言地伤害了申彩京,并且口是心非地用“需要时刻对国民保持微笑的太子妃”来挽留彩京。甚至还在彩京与父母见面时严酷地训斥她的父母,要他们恪守君臣之分。
李律的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申彩京在宫中生活下去的信念。他一针见血地指出了申彩京最害怕的事情:“宫是一个法度永远凌驾于人情之上的地方,即使生下孩子也无法亲自养育。信所需要的不是心灵契合的女人,而是可以扮演好皇太子妃角色的人。”
金恩和觉得,这个时候的申彩京,已经不相信她可以在宫中获得幸福。唯一让她犹豫不决的,是李信是否还需要她。所以她在律“如果不在直播时提出离婚,你一辈子也无法离开宫”的劝说下,依然用迟疑不决地表情回复:“可是信君……”
镜头对准金恩和,进行脸部特写。突然一只手出现在镜头里,劈手夺过金恩和耳边的手机。这时镜头稍微拉开一点距离,露出面无表情的郑允浩,他看也不看金恩和,按住她试图抢回手机的手。不顾手机那头的人正在说话,强硬地说:“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吗?谁都可以,但你不行。”
他说完这句直接挂断电话,迅速抓住金恩和的两只手腕,狠狠把她推到墙上按倒,身体紧紧贴过来。低头盯着金恩和的脸。
就在这时,金恩和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她的眼睛里分明写满了动摇。
郑允浩对上她这样的眼神,原本想用愤怒和强硬表达出李信的在意,事到临头全忘光了。他的心也随着金恩和动摇的眼神慌乱了,他居高临下压制住金恩和的动作不变,语气却急促起来。眼神连他自己也没注意到,带上了一丝哀求:“仔细听我说,如果你真的想要,我会为你抛下一切。所以拜托你,暂时闭上你的嘴。”
“难道,你一直都知道?”金恩和喃喃地问,眼神渐渐明亮起来,表情充满了期待。
她在等他说出口,把那个唯一能留下她的理由说出口。鬼使神差地,郑允浩从金恩和的眼神里读出了这个意思。如果是郑允浩本人遇到这种情况,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说出来。有那么一个瞬间,郑允浩以为自己又要ng了。毕竟人的本性在冲动时最难伪装。刚开始拍戏的时候,他最容易在感情澎湃时泄露出属于“郑允浩”而非“李信”的情绪。但神奇的是,这次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他分明感觉自己被强烈地感情支配着,却没有顺口表白心迹。就好像,他本来就是李信这种难以对炽热的感情启齿的人。
内侍官前来请太子夫妇进入演播室,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视。李信到底什么也没说,就又变回冷静理智的皇太子,没有看到他转身之后,申彩京脸上的失落。
在等待下一条拍摄的间隙,郑允浩坐在一边,还沉浸在刚才那段戏里。他在想刚刚那股完全不像自己的情绪。其实这种情况,他不是第一次遇见了。只是最近越来越频繁的出现。郑允浩有点苦恼,悄悄跟金恩和讲了这个困扰:“……恩和啊,我这样正常吗?”
最开始入戏的时候,他是觉得自己变成了李信,忘记了真正的自己。随着演戏经验的增加,他偶尔会在入戏时清醒地意识到,这种反应是李信的而不是他自己的。对普通人来说,这感觉很奇怪啊!
金恩和听完,不但不担心,反而欣喜地说:“允浩哥,你摸到表演的门槛啦。好好体会一下这种状态,这才是专业演员跟业余演员的分水岭啊。”
“真的吗?”郑允浩不确定地反问。作为新人演员,没有人给他时间学会怎么演戏,就担任了重要的男一号,什么都要自己摸索。在进组的时候,他心里的压力有多大,从来没有对人提起过。他其实并不是很自信,他其实迫切地需要得到肯定。
“当然是真的!允浩哥,你演技进步了。”金恩和一口拿出。
她再度摆出“我就是金恩和”的自信满满的表情。郑允浩握住她的手,和她相视一笑,忽然信心百倍。
金恩和没有说的是,这是她从一开始有意引导的结果。
《宫》才刚打算开拍时,金恩和就发现:允浩哥,比她想的更在意演技的提升啊。
并不是金恩和觉得郑允浩干别的就不认真了。实际上郑允浩做什么都很认真。但作为恋人,金恩和还是能分清,郑允浩的“认真”与“在意”之间的微妙差别。他虽然什么都没说,金恩和察觉到,他对演戏是有野心的。
郑允浩,并不打算玩这一次票就收手。
这个认知,让金恩和彻底放弃了最初的设想。演戏有没有捷径走?有,当然有。只是捷径也分有害和无害。
她采用的是无害的方式。就像下围棋,高手既可以选择用碾压的方式把对手的意志摧毁掉,也可以选择用诱导的方式让对手下出更好的棋局——俗称指导棋。这属于温和又能提高新手演技的方式。否则为什么观众都说彩信的对手戏格外有感觉,除了他们是真情侣外,跟金恩和一直在带郑允浩入戏也有关。
另外一种捷径,就属于有害的方式,也是被金恩和舍弃的做法。她本来是想完全细化的给郑允浩讲戏,比如每句台词后的含义、角色感情上的转折……甚至帮他设计具体的表演动作、表情和走位。但这样一来,也就意味着郑允浩“解读”、“思考”的步骤完全被金恩和代劳了。对剧本进行解读、思考,然后再创作为自己的角色,是演员必须具备的能力。是需要长期锻炼培养的。她绝不能剥夺了郑允浩形成自己的一套表演特色的机会。
所以金恩和跟郑允浩在讨论剧本的时候,她是以听为主,很少开口对郑允浩的理解指手划脚。除非遇上非常明显的谬误才会指正。郑允浩在表演上是一片白纸,还没有形成任何坏习惯。哪怕明知道他自己理解演出来的效果比不上金恩和帮他设计的好,金恩和还是希望借跟他一起演戏的机会打好地基。
终于亲眼看到郑允浩在演员之路上走向了正确的方向,也不枉费她在背后费尽心思。金恩和欣慰地想。
太子夫妇按照事先准备的发言稿,回答了大部分提问。这次的直播终于到了尾声。在轻松愉悦的气氛下,面带微笑地问了最后一个问题:“这是代表全体国民问的问题。听说两位是长辈安排的婚姻。那么结婚之后,彼此相爱吗?”
两人陷入沉默。这个问题,对于感情开始走入死胡同的太子夫妇,十分的尴尬。一时之间,他们都没有做第一个开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