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刘范就先派出虎卫军五十人,每人换乘十匹马,日以继夜地赶往雒阳,装扮成普通商旅,进雒阳城给还在雒阳为官的刘焉通风报信。信中,刘范解释了他还没死的事情,然后再告诉刘焉他关于州牧制度的构想,请刘焉趁着刘范未死、镇北军未败的捷报传开之前,早日上奏朝廷,请再开州牧制度。
虎卫军一千军士就是从刘家和黄家豢养仆奴和门客中挑选出来的,自然是刘范吩咐的事尽心尽力,不用担心他们的忠诚问题。三日后,刘范又派出高顺以及他的陷阵营,作为向朝廷报捷的信使,带着刘范给汉灵帝刘宏上贡的三千匹马、三千头牛、一万只羊、一千头骆驼、五百万钱,沿着路一路向各个州郡报捷。当然,带着这么多贡品,陷阵营每日行进的速度自然会慢下来。这样一来,刘范就能打一个时间差,也就没人质疑他在州牧制度上有猫腻了。
……
四天后,一队五十人的马队进了雒阳城,并向城东光禄勋刘焉的府邸奔驰而去。刘府的西厅里,刘焉伸出长满了老年斑的颤抖着的双手,接过虎卫军军士递给他的一方绢布,展开一看,是刘范惯用的楷,只看了一眼,刘焉的泪水就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原本他都以为刘范真的像朝廷的邸报说的,刘范阵亡了,他永远地失去他的儿子了。
峰回路转,刘范竟然没有死!这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让经历过许多大起大落的刘焉都失态了。一个虎卫军军士劝慰他道:“太公且安心,主公已然大胜,身体也无恙,他让小人劝太公无须挂念。”
刘焉用袖子揩了揩眼角,抽了抽鼻子,情绪稍稍安宁了些。军士又道:“主公让小人特请太公尽快上奏,主公派来报捷的使者已经在路上了,恐怕再也耽搁不起了。”
“好好好!老夫明日朝会便上奏,你们从幽州一路赶来,辛苦了!就先下去歇息吧!”刘焉道。
“喏!”军士们退出西厅,走出西厅时,听见刘焉发出一阵爽朗畅快的笑声。
……
第二天,大朝会开始了,刘焉又装作一副刚刚经历丧子之痛的模样,走上温德殿的台阶上,时不时就有好事的大臣议论纷纷。汉灵帝来了,众武大臣都山呼三次方停。大宦官张让踏出一步,捏着公鸭嗓子,对站在他下面的一干大臣们喊道:“有本上奏,无事退朝~!”
刘焉对黄琬使了一个眼神,黄琬微微点头,便从坐垫上站起来,对刘宏一揖,道:“启禀陛下,臣有本上奏!”
“黄卿有何事啊?”刘宏百般聊赖,听闻镇北军大败的消息,他也很失望。
“陛下,臣以为,如今天下之乱,诸贼造反,百姓离丧,始于我朝制度之失。”黄琬一本正经地道。
说到造反,刘宏就来兴趣了。刘范道:“哦?有意思!黄卿继续说下去!”
“喏!臣以为,正是因为我朝沿袭孝武帝旧制,设立刺史,这才导致天下陷入慌乱之境地。陛下请想,刺史无权管理太守,太守的实力太弱,势单力薄,故而当黄巾之乱时,连续有郡太守被叛军所杀!比如南阳郡太守褚贡,汝南郡太守赵谦,涿郡太守刘卫等,皆因力量太弱,不为刺史所指挥而为叛贼所害。臣以为,若我朝欲永绝后患,若陛下欲天下安定,宜应变通!”
刘宏对造反的事一律相信半分,又听黄琬说的有些道理,便又信了半分。刘宏道:“那黄卿对此可有何妙计教我?”
黄琬道:“陛下,以臣愚见,宜应改刺史制度为州牧制度,改变各州为行政区,而非如今的监察区。州牧者,一州之牧,有权管理太守,亦可统帅军队,更可集中一州之力,全力打击造反,如此一来,只用州牧领导各郡太守,就能平定叛乱,那就无须朝廷大费周章了!”
听了黄琬的话,刘宏眼睛一亮,觉得这倒是个不错的选择。朝上的大臣们一时间从中看不出什么门道来,却也不敢妄下结论,只是在和相伴的大臣一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刘焉这时候才站出来,道:“陛下,臣以为黄大人所言极是,此乃老臣谋国之言,宜应纳之,尽早施行,布泽天下,福泽万民!则于国有大益,陛下也可安享太平!”
“臣附议!”卢植早就和刘焉串通好了,见此良机,也适时站了出来。
“臣附议!”蔡邕等人和一些属于汉室宗亲的大臣也站了出来。
大将军一看黄琬和刘焉共同提议,就感觉不对劲,马上想出言反对。但何进向他的智囊团看去,坐在臣队列里的郑泰不同意,朝他微微摇头。何进想到郑泰素来足智多谋,而且他自己也想不通刘焉等人有什么猫腻,恐怕贸然反对会伤及自身,于是又站了回去。
刘宏见何进也没有反对,于是道:“好!朕意,州牧制度重开!”
“陛下英明!”满殿的大臣全都山呼,其中多少有些讽刺的意味。
刘宏点点头,见刘焉脸上还是像上次大朝会一般哀伤,便道:“君郎叔父,你就不必再伤心了!斯人已逝,你还需坚强啊!”
“谢陛下!”刘焉佯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道。
刘宏叹了口气,道:“子楷虽已战败,但也未曾有失我汉人之豪气,更是汉室宗亲,高祖的子孙,你放心,朕会给他按照县侯的待遇风光下葬的。”
“陛下如此宽厚,臣代犬子谢陛下隆恩!呜呜呜!”说着,刘焉跪下,痛哭流涕地给刘宏叩头。
……
朝会结束后,何进立马回到大将军府,郑泰也亦步亦趋地跟着进来。何进愤然一转身,怒道:“你今日是怎么了!那黄琬和刘焉今日提议再开州牧制度,摆明了其中有猫腻,你又为何阻止我?!”何进双手叉腰,气呼呼的。
郑泰耐心地道:“主公且先息怒,属下这就给您解释!”
“说!”何进气鼓鼓地道。
“喏!主公您想啊,为何这刘焉要提出再开州牧制度?”郑泰神神秘秘地问道。
“为何?我又如何会知道?这对他又有什么好处?”何进听不懂。
“主公您想啊,能当州牧的人,历来那都是在朝堂上有清名有威望之大臣,刘焉本人那是最合适不过。刘焉今日提出来,无非就是他自己想当州牧罢了!而且刘楷一死,陛下多少都会顾及同出一家的情分,对于刘焉的谏言,多半不好拒绝。”
“州牧的职权虽大,但论起高低来,却也只是一个地方官,又怎得他今日的光禄勋大?还有!刘焉那个老不死的,依靠光禄勋这个职位,不断安插亲信进我的南北两军,还刻意打压那个已经投靠于我的五官中郎将董卓;又联合黄琬、卢植、刘虞、陈耽等重臣,在朝堂上处处抵触我!哼!”何进想起刘焉的手段,气得吹眉头瞪眼。
郑泰道:“主公英明!但主公请细想,他刘君郎之所以能如此嚣张,还不是因为刘范手中握有重兵,主公不能轻易动他么?现在刘范已死,镇北军群龙无首,刘焉的势力势必降低不少,更不能与主公相抗;再加上丧子之痛,此乃切肤之痛,刘焉估计已经因此失去雄心了,所以,属下觉得,刘焉这次定是觉得不能再与主公抗衡,于是想出任州牧,以躲避主公的威胁。”
何进也算是明白人,一听郑泰这话说的,便想到了些什么,他道:“你是说,刘焉因刘范死了,没了势力,也没了心志,于是不敢再与我抗衡为敌,想要远离朝廷,躲避灾祸?”
郑泰一揖,道:“主公英明!主公想,州牧此官掌握一州军政之大权,倒也有些势力。他刘焉想当州牧,就是想一方面远离朝堂,一方面依据州牧之职,抗拒主公,保护自己!”
何进点点头,笑道:“嗯!你说得对!看来这刘焉是真老了!才死了一个儿子,他就不敢与我为敌了,他不是还有三个么?”
郑泰无语。何进道:“那我应该阻止他出任州牧么?”
郑泰道:“主公不必如此麻烦。刘焉既然有了退意,就是表明一个态度,不敢再和主公为敌了。朝廷少了一个刘焉,那主公以后就能更好地掌握朝廷了,他想走就让他走吧!只要他不给主公再添乱子,主公即使是杀了他又有什么用呢?况且,不仅他刘焉能当州牧,主公也可以安插亲信出任州牧,掌握地方之权,地方和中央相互联结,那权力迟早是主公的。”
何进笑道:“嗯!嗯!果然是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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