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虞。”
周沈走到她面前,低声喊她。
京虞缓慢抬头,视线并不是很清明,被打后有些模糊,可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还有那声熟悉的调调。
站在她面前的人是周沈,他正目不转睛看着她,眼底分明有着一种京虞看不懂的情绪,也似乎不止一种,只是她窥探不了。
京虞笑了笑,主动宽慰他:“看着严重,其实也没多疼。宋承民……他伤得比我更重,他流血了,我打的。”
京虞静静回忆道,这不是她第一次被打。
次数多了,疼痛会自动减弱,身体会产生疼痛抗体,最后逐渐变得麻木,再到接受。
“虽然看起来我输了,但实际上我赢了。”京虞继续道,“母亲终于能和这个男人离婚,你别笑话我,我仿佛看到新生活再向我招手。”
到时候,她要搬离这个小镇。
一个几乎没有任何美好回忆的小镇。
“所以你千万别觉得我委屈,也千万别觉得我可怜。”
京虞低下头,胸腔里的难受经久不息,她又低低补了一句话:“我讨厌可怜这个词。”
他眼底的凉薄、愤怒、心疼,她都能看懂。
“京虞。”周沈又喊了她一声,轻声问,“疼吗?”
京虞摸着糖袋子,摇了摇头:“不疼。”
被打时京虞并没有感觉到多疼。
被那么多人围观指点伤口时,也没感觉多疼。
疼的是,周沈偏偏要问她疼不疼的时候,伤口开始泛痒、泛疼。
没有人关心怎么会疼。
只有被关心的人,才有资格叫疼。
“去医院。”周沈二话不说,想要拉她去医院。
京虞轻巧避开:“不用,就是点小伤,没必要去医院,我记得附近有家药店,拿点涂抹的药就行了。”
她软声软语的,实则态度强硬,周沈静默望着她,退一步,说好:“那我陪你去药店。”
到时,药店老板刚好在打瞌,碰见京虞来,随口说了句:“又来买药了?”
京虞艰难的笑:“嗯,还跟上次一样,最便宜的。”
“行吧。”
药店老板看了眼京虞脸上的伤,默默叹了口气,丢过去几样东西:“消炎的,涂抹的,你自己心里有数,每天按时用。”
“嗯。”京虞伸手就要拿药。
被周沈推回去,他看着药店老板,直接道:“把这个药换一下,换成第二排白蓝色包装的。”
药店老板摘下老花镜低头瞥周沈一眼,转身拿药,依旧是扔过去的动作,语气随便:“价格贵了一倍,我给你抹个零头吧。”
“行。”周沈爽快答应,根本没给京虞说话的机会。
他伸兜掏钱。
京虞面色沉默,静静扯了扯他的袖子:“真没这个必要。”
“嘘。”
周沈买好药,转而交付到她手里。
京虞舔了舔还有糖味的唇,默默拿紧药,悄声说:“我会还你的。”
“不用。”
两人缓慢往前走,周沈始终保持着跟京虞同样的速度,走出药店,黄昏破晓,他倏尔回头,低声说:“我的好意,你就领一下吧。”
天快黑了,小镇安静下来,京虞也跟着安静下来:“嗯。”
他们一起回的家。
走出小镇,路边溪水沿着麦田缓缓流淌,夜风轻缓拂过伤口,空气中都是稻米成熟的味道。
这条路,他们已经一起走过好多遍了。
不知道会不会走过一个春夏秋冬。
“以后我一定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