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了下来,叶蓁拉着茅小宝走到院角的竹林,一跃而上。
“小宝,这里的竹子柔韧,你也坐上来啊!”
茅小宝看着高高的竹茎愣神。
若是上去,她自然是可以的,可关键是以何种形式上去。
正琢磨间,叶蓁又跳了下来,搂紧她的腰,向上一托,二人一同跃至竹顶。
叶蓁笑着解释:“我们灵枢宫后山也有一片竹林,看到竹子我便感到亲切。”
就这样,茅小宝与叶蓁坐在竹梢上,压弯了那秀竹,在二人重量之下,使得那竹子微微上下颤动着。
那天正值朔夜,天上除了几颗星子,半点亮光也无。
叶蓁抱着自己的佩剑,一只手把玩着剑穗,另一只手托着腮,想着自己的心事。
而茅小宝则坐在不远处看着她,二人皆是沉默,没有说话。
茅小宝突然灵光一闪,悄悄勾起右手小指在半空划了个半圆,左手搭在右腕之上,余下手指蜷起,只留中指食指指向了叶蓁,又使起了现魂之术。瞬间,她于灵枢宫中的过往浮现在了自己的脑海。
栖梧山的后山,有着好大一片竹林。
灵枢宫的武功多以招式灵巧奇妙取胜,然而内力修炼却始终不得法门。
后来一弟子突然发现,在竹林中和风对竹习练可以提升内力修为,虽不甚多,但有道是勤能补拙,那片竹林,则成了年轻弟子修炼内力必去之所。
作为入门不久的弟子,去竹林练精气内力,自然也是叶蓁常去做的。
“呦,这不是天一师兄的小徒儿吗,又来竹林练精气了,真是用功。”
钟令隐坐在竹上,直挺的竹枝被他高大的身躯压弯,恰到好处的上下颤动,呵,他可真惬意。叶蓁歪头笑道:“钟师叔,我从来没见你练过功,你成日那般悠闲,是如何当上宗主的?”
“嘿,小丫头,学会打趣我了。本来习武之事就是兴之所致才能事半功倍,无兴致时盲练,却只能算是消磨时光罢了。”
这偷懒的理由,学会了,以后师父督促我时就可以用上了。叶蓁暗想。
来灵枢宫一年多了,宫中弟子长老叶蓁也大都知晓,他们性格迥异,有冷漠寡言的,有笑里藏刀的,有柔如皓月的,有一本正经的,而似钟师叔这般行事潇洒磊落的,却是鲜有。
他平易近人,并不像一宗之主,更像是邻家大哥,时而片语的提点,又能让你像长辈般的敬重于他。
钟令隐外貌很特别,因为他有着异色眸子,一只浅褐,一只翠色。
这异瞳可真是罕见,应该算是“异类”吧。
“是啊,曾经有一个孩儿正是因为有和我一般的眸子,被自己的娘亲抛弃了。”钟令隐微笑着回答叶蓁仅仅是打趣的问题。
“那年村中大旱,颗粒无收,祭神不成,便开始祭鬼,请来的巫师说拥有异瞳者是邪灵,惹怒了神明,所以村里受到了惩罚,唯有将这孩儿祭出去,才能解这大旱。”
“啊?那,那钟师叔你……被祭出去了?”
钟令隐仰天大笑,随即轻点叶蓁额头:“我若被祭了,现在同你讲话的是鬼怪不成?”
“那……”
“说了这只是我编给你听的故事而已,好了,时候不早了,改天再过来听故事吧,再不回去,被你师父去掌门那里告状,我又该受训了。”
叶蓁无奈离去,出竹林前,又扭头看了钟令隐一眼,他已由坐改躺,躺在了刚才那根青竹之上,仰头往嘴里倒着酒。
咳,你别说,这灵枢宫,真就属钟师叔活得潇洒自在。
叶蓁心念微动,问她师父道:“师父,钟师叔武功很高吗?”
“嗯,算是吧,他年纪轻轻便做上一宗之主,和老夫平起平坐,自是有两把刷子的。”
“那他怎么成天除了吃酒就是修竹,从未见过他练功呢?”
天一道长正在专心配着丹药,被徒儿这样问东问西,动作一滞,将手中盛丹朱的小瓶子放下,笑着回道:“你看这令隐所掌管的竹宗,历年来能人辈出,可见在教导弟子上他是毫不马虎。只是每人的追求不同,就像你莫师伯,追求武学精进……”
叶蓁笑着抢答:“就像师父追求炼丹救人。”
天一道长轻轻点了下她额头笑道:“所以啊,令隐他这人行事不拘小节,亦无大志,只求快意江湖。但是你想啊,如果他要真的天天用功,无论是修行还是炼丹,现在都应有更高的成就了。”
哇哦,能让师父给予这么高评价,看来钟师叔真的有两把刷子。
于是,叶蓁在一日早课结束后,又来到了竹林。
“天一师兄的小徒儿又来了。”
“钟师叔,我来接着听故事啦!”
正在舞剑的钟令隐闻言抿唇,挽了个剑花,懒懒地问:“那可有准备上好的桂花酿?没有,油爆大虾也行。”
“嘿嘿,当然有。早便打听到钟师叔你饮酒最为,除了桂花酿旁的不饮。还有这油爆虾,秦师弟特意嘱咐过的,酱汁要厚。您瞅,这有酒有菜,包您满意。”
“算你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