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王虎说的识字的人?”
越昭站在帘幕后,看不清对面的人:“是。”
“可曾读过什么?”对面的人问,声音宽厚。
……
越昭觉得这话似曾相识,咽了咽口水:“上了一年学,些许认得几个字。”
“不错。”那人赞赏道,“识得字,很好。”
瓷杯子落到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越昭不卑不亢地站着。
“看看这是什么。”一只手从帘幕后递出一本。
越昭接过,翻动页。
室内只有页翻动的声响和热水入瓷杯的声音。
阖上本,越昭久久没有说话。
“怎么样?”对面的人问。
越昭沉思:“大当家希望我如何说?”
“我叫你如何说,你便如何说吗?”
“那是自然。”越昭垂眸。
对面的人哈哈大笑:“好,好,好,你是个有趣的人。若是有人问起,你今天在这儿看见了什么呢?”
越昭答道:“大当家考校了我的识字水平。”
“好。”对面的人满意点头,语气忽然柔和,“你上到遥山,一定也知道我们遥山收容了几乎所有嵩县流离的百姓,他们被暴力侵占田地,我们一同来到山上开垦荒地,将所有土地分予大家;他们初时困难,我们一同召集人手,从掠夺了大家所有家财的地主豪绅手里,抢夺回了部分原该属于我们所有人的东西。山上所有的人勤勤恳恳、本本分分,却被山下的人粗鲁冠名为山贼,你觉得,这公平吗!”
越昭低头,没说话,她觉得这大当家应当只是场面话地问问。
果然,大当家没想等她回话,又自顾自地说:“到底是谁在为百姓谋事!我们不堪为贼,他们更不配为君子!”
越昭不明白他说的他们是谁,此时也没有开口。
缓和过来,大当家又笑着和气地与她说:“我们遥山,做的是为国为民的善事,在这日薄西山的世道,光是活着就十分不易了,偶尔用些手段以达利民之的,我想,你应当是明白的吧?”
越昭笑道:“自是理解。为民谋利本就不是一件易事。”
“好。”大当家放下手里的瓷杯,若有所思,“你与我们是有同样理想的。明日开始你便来此做事,不必忧心其他,我们遥山唯才是用,不拘穷富,不拘高矮胖瘦、性别之差,欢迎你来到遥山。”
越昭稍稍松了口气,但半点没露怯,抬眼微笑颔首:“多谢大当家。”
出了竹筒子楼,越昭深吸口气,脊背阵阵发凉。
方才的册里,记载的是遥山与嵩县各豪绅的物资往来。
越昭疑窦丛生,方才和路子安一起一起去领取物资时,她觉得米袋子眼熟,像是官府中常用的,伸手要摸记号,却发现本该有官家记号的地方被烧糊了一片,更加重了她对物资来源于官府的怀疑。
可大当家方才给她看欲要测试她的册子里,记载的却是遥山与各豪绅的勾结。
到底哪个是真相?抑或是两者都是真相或两者都是假?
可她从朝中的记录上看,朝廷痛恨山匪,山匪与地主乡绅勾结似已是定论。
她不明白大当家给一个初来山上、来处存疑的人看这样的机密东西到底是何意思。看清账本的那一刻她甚至都做好了呼叫无名的准备。
不过,她叹了口气。难怪瘦猴也能以认得字的名义上到遥山。
什么才学识字水平似乎只是其次,他要的大概是能够服务于遥山、灵活机变的下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