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徽晓回到会场时,会议已经开始了五分钟。好在主持人很啰嗦,还在介绍各位嘉宾,目前还没有进入正题。 她坐下,偏过头,瞧见杨乐看自己的眼神很不对劲。 狐疑,警惕,还带着几分小生气。 “怎么了?”余徽晓问。 “你手机呢?”杨乐把她手机藏起来,故意问。 手机呢?余徽晓摸摸身上的兜,没有,找找抽屉,也没有,桌上、地上,都没有。 该不会丢了吧? 余徽晓开始着急。 “你等会给我打个电话呢?”余徽晓看了眼杨乐,还在找。 杨乐看不下去,直接把手机掏出来,伸到她眼皮底下,质问地口气说:“为什么不带手机出去?” 余徽晓看到手机失而复得,先松了口气,小声说:“我人又丢不了,你怕什么?” 杨乐瞪着她。这是重点吗?重点是她真的单纯得半点安全意识都没有哎。 这好在是学术会议,要是在其他场合,万一有人心怀不轨呢? 余徽晓又不是没有点姿色。 杨乐想到这儿,顿了一下,赶紧打消了见色起意的念头。 他不说这些,余徽晓自然也不知道。全程安心听会,跟没事人一样。 会议结束前十五分钟,杨乐提前去会客厅等那位专家。余徽晓看看后面的报告,没什么意思,于是也跟着杨乐去。 会客厅那边,跟杨乐同样目的大老远跑来的人还有不少。 搞得会客厅跟楼下签售会似的,也是人山人海。 看着面前排队的都是老头老太太,杨乐也不好意思往前面挤,就跟在队伍最后,假装前头有队似的。其实前面那群人你推我搡,早就乱成一片了。 等到专家演讲完毕,走出会场,这群人蜂拥而上,如果不是保安拦着,简直能把那位专家的衣服撕烂。 那位专家一看情况不妙,赶紧快跑两步,往后场的休息区走。 一群老头老太太,还有不少孩子的家长,也跟着往后场走。 人群渐渐稀疏了起来,杨乐还落在队伍后面好远。 余徽晓看不下去,拉住杨乐的手,紧跟人群,一路往前跑。 前方走廊变窄,人群再次密集了起来。 余徽晓觉得再往前挤胜算不大,而且还有踩踏的风险,于是放慢了脚步,慢到一个她觉得杨乐不用费力就能跟上的速度,正准备放开他的手。 可杨乐的手反向抓住她,并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你干嘛?”余徽晓盯着他的手问。 “怕你丢。”杨乐说。 余徽晓无语,她都多大人了,怎么可能丢。 要不是看在杨心的事更要紧的情况下,余徽晓肯定要跟他吵几句。 走廊很快走到头了,那位专家钻进了一间屋子,外面只留了两位研究生拿着记录本,安排各位亲属去另外的房间,逐一询问病情并做记录。 在两位研究生的安排下,各位亲属终于排好了一条队,每次进去登记两组。 队伍很长,终于轮到杨乐的时候,研究生问:“有预约吗?” 杨乐摇摇头,“什么预约?” “这次病例筛选人数太多,是需要预约的。”研究生忙着做笔记,招呼下一位病人家属。 杨乐和余徽晓被拉到队伍外面。 “你没有预约吗?”余徽晓问杨乐。 杨乐想起当初把这件事告诉杨艳玲的时候,她确实报名预约了。杨乐找出报名二维码给两位负责的研究生看。 研究生就看了一眼,“你这个超过报名时间了。” “啊?”杨乐原地愣了半晌,“所以就只能回去了是吗?” 研究生没有时间再搭理他。 杨乐很沮丧地低下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站在稍远处的余徽晓往前走了两步,拉住杨乐的手,“肯定不能就这么回去啊!” 余徽晓避开排队的患者家属和两位研究生,直接到那位教授门口,把自己a大的学生证掏出来给保安看了一眼,“您好,我是一名医学生,刚才老师的报告非常精彩,我有几个问题,想跟老师请教一下,不知道能不能……” “你不是来看病的啊?”保安继续问。 余徽晓摇摇头,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保安进去问了问那位专家的意思,推门叫余徽晓进来。 余徽晓赶紧
朝杨乐招招手,示意他也跟进来,保安问,余徽晓就大大方方说:“一起来问问题的同学。” 问个问题还鬼鬼祟祟的,杨乐忍不住看了她好几眼。 进门来,余徽晓确实先问了不少问题。 虽然她现在主攻病毒研究,但本科的基础知识很扎实,肿瘤、免疫、生化、结构,甚至稍微冷门的动植物学,她都学得很好。 今天余徽晓问的问题都很专业,从现在的肿瘤免疫技术可能引起的细胞因子风暴,到联合抗体体内递送途径的局限性,有的问题,专家现在也解释不清楚,是他们实验室正在做的内容。 专家老师跟余徽晓一直聊一直聊,不知不觉聊了半个多小时,直到聊得专家看着余徽晓,跟看到宝贝似的两眼放光。 “你现在在哪儿读博呢?以后有做肿瘤免疫的打算吗?”专家老师问。 余徽晓听得出来,这是朝她递橄榄枝的意思。 但她更清楚自己的内心。 “不好意思老师,我暂时没有研究肿瘤免疫的打算。虽然这个领域很热门,也很有意义。但我爸妈当年因为非典去世后,我一直都很想研究病毒学。在病毒引起的传染病方面,我们也有很多还不清楚的东西。”余徽晓说。 专家老师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叫屋里的助手去拿了一张名片过来,“这是我在美国的实验室地址,上面有我的邮箱,如果你将来有兴趣加入的话,我们可以深入再聊一聊。” 余徽晓朝他道了声谢,站起身,这才跟老师坦白:“其实我进来找您,还有一个小请求。” “你说,随便说,只要我能帮到你。”专家老师微笑着说。 余徽晓赶紧看了一眼杨乐,让他把杨心的住院诊断单和各类报告拿出来。 专家戴了副老花镜,坐到台灯下,一样一样地看,有些地方的中指标看不懂,余徽晓就用专业英语帮忙翻译一下。 很快,一沓报告单全部被看完。 专家考虑了一会,“这个小姑娘的病啊,不是很典型,但指标还在考虑范围内。如果你们愿意的话,下周叫这个小姑娘来杭州,补几个检查,我们这边给安排住院,之后我们再看结果。不过我觉得应该问题不大。” “您这是,答应了?”杨乐的眼睛湿润了。 专家点点头。 眼见那个没出息的家伙又要哭出来,余徽晓赶忙见好就收,拿上名片,跟专家道了别。 刚出酒店,杨乐忽然停住了,很努力地呼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 这些天的压抑仿佛都被专家一句话一扫而空。 现在他真的很开心,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开心。 余徽晓看他愣愣的,过去瞧了一眼,“你傻了,吃午饭去啊。” 杨乐没动弹,才要溢出来的眼泪被一个大大的微笑取代。 他张开双臂,伸向余徽晓。 “又干嘛?”余徽晓嫌弃到皱眉。 “余徽晓同学,谢谢你。”杨乐说。 “所以呢?” “所以我打算,抱你一下。” 余徽晓冷漠道:“你该不会觉得我很期待你的一个抱抱吧。这算感谢吗?这算占便宜……” 余徽晓话还没说完,已经被某人搂进了怀里。 “杨乐你……”余徽晓挣扎未果。想不到平时说话做事那么软的一个人,动起手来毫不含糊啊。 “杨乐我……”杨乐自己重复道。 我好喜欢你。 杨乐心里默念,但没说出口。 余徽晓挣扎累了,干脆不挣扎了,选择在他后背上狠狠掐了一下。 杨乐疼地嚎出来,这才松开她。 余徽晓一脸得意地看着杨乐,就跟高中时每次小测满分后,看着杨乐还差几分的卷子,满脸嫌弃和鄙夷的样子一模一样。 “余徽晓你干嘛动手!”杨乐很严肃地打算替自己的后背讨一个公道。 “咱俩谁先动的手!”余徽晓看他一眼,背好包,大步流星就往前走,眼见都要到马路了,也没有放慢脚步的意思。 马路上车来车往,吓得杨乐心里咯噔一下。 “小心车!”杨乐对着她的背影大喊了一声,赶紧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