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门里的声音让方雾寒感觉正置身一个风眼当中,这像是一个圆筒形的通道,按照狄修索的说法,他只要一直向前走就行。
那些繁星一样的光点在他周围翻飞,其实仔细一看的话就会发现这些光点就像是一个个很小的水晶球,里面是一些不断流动的画面,他好奇地追着一个很大的光点多看了几眼,光点里是个森林,森林后映衬着高耸的宫殿,像是记录了某个地方在特定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狄修索说一直往前走就能到达最后锁定他位置的地方,那他最后锁定的地方在哪?河里还是后村那屠宰场?想着,一道肉眼可见的干扰波纹从他身上发出,将四周那些有秩序的光点冲散,一个金灿灿的光点朝他飞过来,他没躲过去,跟那光点撞了个正着,但是没有任何知觉,那光点好像是从他身子上穿了过去,随后他听到四周的风声中好像响起了一声低吼,接着传送门开始崩塌,他身旁无数的光点开始四散飞舞,像是进入了混沌状态的宇宙。
他仿佛一瞬间便融入了无尽的光和热中,四周好像有无数个黑洞在拉扯着他的身体,好像要将他撕碎,刹那间许多光点像是旋转的银河般涌入他的体内,他甚至还没来的及呼救,便被那炽烈的光芒吞噬。
他感觉自己在以恐怖的速度向前移动,这种程度的速度让他感觉全身的骨骼都要拆散,他身旁的每一个光点在他眼里都变成了一道细长的光路,他的皮肤也正如蛇蜕一般在身后留下一道血红色的幻影,他身上被破坏的部位又迅速地生长出新的结构——锋利的巨爪,尖锐的骨刺,闪电般曲折却遍布全身的熔岩纹路……他好像变成了一个怪物。
过了不久,他身旁的星河彻底淡去,他骤然停止在当前的位置,身上还烧着灼魂的火焰。
凛冽的寒风从四面八方吹来,他的意识有所恢复,他身后那条不知有多长的红色幻影开始朝他飞来,那些原本属于他的皮肤和细胞都如机械般精确而快速地拼合回原来的位置,这些细胞逐渐将他那血红的皮肤和骨刺覆盖,让他渐渐地有了人形。
等一切都恢复正常时,他身上已经落了厚厚一层雪。
刚刚所经历的一切让方雾寒仍心有余悸,难道走个传送门都要这么恐怖?还有自己为什么会看到自己变成了一个长着利爪和恶魔角的怪物……他拍去身上的雪,四周的景象却让他大吃一惊——他的四周是一片茫茫的冰原,完全不是老家里的样子;远处是很多冰山,天上依旧下着鹅毛般的大雪,他身上一丝不挂,就在这时,身后的那扇即将关闭的传送门里飞出来几样东西,他还没来得及看清那是什么便被撞飞,随后传送门关闭,像是黑暗中关闭了手电筒。
他被怀里的东西撞飞出了足有五米,好在地上的冰面足够光滑,否则稍微一个尖棱都有可能在他身上留下一道不小的伤痕。他看到怀里那些还沾着干草的衣服,嘴角微微上扬。
他便四下环顾寻找出路,但地面上除了一条冰山移动留下的冰道外什么也没有。这时,不远处一束闪电缭绕的金光吸引了他的全部视线,那束光很粗,从一座冰山的山尖射出直刺天空,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发出那道光的冰山也格外特殊,山体表面看起来棱角分明十分光滑,像是用玻璃拼起来的一样。
方雾寒沿着脚下的冰道向前走去,天边一抹极光照亮了他前进的道路,那座透明的冰山在极光的照耀下折射出彩色的光芒,只有神话中才有的场景出现在现实中,他之前了解过极光,好像只出现在极地地区,难道他到极地来了?
他没管这么多,好像有一股神秘的力量驱使着他前往那座冰山。
越靠近那座冰山,暴风雪就越小,经过很长时间的跋涉,他已经来到了冰山的脚下。这是一座神奇的冰山,从远处看犹如琉璃般光滑,好像是上帝安放在这里的一件工艺品,冰山里有一个非常明亮的光球,原来那束直插云霄的光就是这个光球发出的。
冰山内部像是个水池,水池里倒映着天边的极光,如梦幻般,方雾寒触摸冰山,但奇迹出现了——他的手伸进了冰山里,这座冰山就像一个巨大的屏障,守护着里面的东西。
方雾寒走了进去,冰山里出奇的暖,脚下的东西像是水,走在上面像是坚硬的大理石地面,却有着水面般的涟漪。
他走向那个光球,光球发出的光太刺眼让他不敢直视,“嗡嗡”的波动声从光球内传出。他将手伸过去,光球旁环绕着的电光让他感到轻微的麻痹感,最终,他握住了光球的中心,光芒熄灭,那束直插云霄的光也不见了。
他看向手中,发现是一个比鸡蛋略大一些的银色小球,小球不像是铁的,而且表面上没有任何划痕,光滑的甚至都能反射冰山外的极光。
这么个小东西居然能发出那么强烈的光,一定是个好东西,想着,他将小球放进口袋,随后又向前走去。
走出冰山,他来到了一座大山的半山腰,身后的冰山在现在看来只是山腰处的一个山洞,他刚从山洞里走出。
站在山洞口看远方,景色也不比刚才差,白色的灯塔矗立在海岸上,塔顶上的探照灯来回地转着圈;灯塔上方一朵白色的云在极光中变幻色彩。灯塔下方不远处是一座不大的教堂,他以前看过教堂的图片,认识这是一座老式的木质教堂。
眼下看来又要有一段很长的路等着他了方雾寒看了看脚下,他的位置不算高,顶多有十几米,山也不算太陡;山下是一个小湖泊,这个湖与远方的大海相连,湖泊的对岸就是教堂和灯塔。
他顺着突出的石头爬下去,神话般地,山下的湖边出现了一只小船,船上没有摆渡人,只有一条绳子,两个船桨。
方雾寒跳到船上,他以前看过电视上的划船比赛,现在只能凭着记忆学习电视上的人,船竟然真的动了起来。
由于第一次驾驶,他的技术很糟糕,船先是原地打转,然后又朝着大海冲去,经过好一番折腾才朝着灯塔的方向驶去。
“啊啊!n!停!n……”他手忙脚乱,小船飞快地冲向灯塔下方的小港口,最后刹不住船撞了上去,他被甩到船舷上,撞得胳膊生疼。
随后他狼狈地走到岸上,围着灯塔转了一圈,发现了一扇虚掩着的门,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灯塔内的光线很昏暗,甚至还不如外面的极光亮,塔底部看起来是堆放杂物的地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他顺着螺旋形的楼梯走了上去。
塔顶有一个不大的瞭望台,瞭望台上方便是那个老式探照灯,看着远处的大海和海上的极光,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极光和海面连为一体,犹如世界顶级画师的手笔,几只海鸟仓皇地飞越极光,向着远方迁徙。天边半轮温吞吞的太阳向着世界发出它最后一点光芒。塔下的教堂里传出信徒们齐声高唱《圣经》的声音,仿佛天境。
他不知在上面站了多久,天边那半轮太阳像是永远也不落下一样,塔上的凉风吹得他有些冷,他看了看塔下的教堂,如果天黑了,他就得住在教堂里,家人会担心他吗?
他又顺着楼梯走了下去,他来到教堂前,教堂的门很大,也是虚掩着,一推就开了,里面是穿着黑衣的信徒们正捧着《圣经》高唱,正前方的讲台上一位老人也在唱着。
为了不打扰大家,方雾寒自觉地坐到最后一排的椅子上,他紧张地环顾四周,教堂内没有灯,光线很是昏暗,内部的墙壁是用木板搭成的,这些木板因时间久远而变得发黑。墙壁上每隔一两米就有一个铸铁蜡台,每个蜡台上都有一支点着了的白色蜡烛。
讲台上的老人好像发现了后面的孩子,他举起双手示意停止吟唱,随后便朝着方雾寒走来,信徒们的目光也都汇聚到方雾寒身上。
老人在自己胸前画了个十字,俯身打量着这个外乡人,随后又说了一堆听不懂的话,他猜测老人可能在问他叫什么,便用标准的普通话说:“我叫方雾寒,今年十四岁,上初中二年级了。”
老人挠了挠后脑勺,似乎也没听懂他的话,这时老人看到了胳膊上的伤口,那是刚刚他的船撞在小港口上他跌倒在船舷上摔的,当时就没太在意,但现在看来他伤的不轻,伤口处流了许多血。
老人拉着他的手将他带到一间侧室,侧室里的陈设比较简单,只有一张大床、一个木椅和一张木桌。老人示意他坐下,随后他叫来一名信徒,那名信徒手中拿着一个圆形的玻璃容器,容器里是一些淡蓝色的液体。
老人走后,大厅里又响起了信徒们高唱《圣经》的声音。那信徒冲他微微一笑,便拔开玻璃容器的塞子,将里面的液体缓缓倒向他的伤口。
那液体与他的皮肤相触的瞬间,一股清凉的感觉从他的胳膊传遍全身,犹如上帝的手缓缓拂过。液体缓缓流过他的胳膊,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仅用了几秒,他的伤口就完全恢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