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合着泥土的泪水,满是委屈的眼泪,终于从他倔强的眼眶中流了出来,滴滴答答往下落,就像断了线的珠子。
他小小的身子佝偻着,喉咙中出低沉的呜咽,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他年龄还太小,所以自然很弱小,于是无论他心中的恨意多么深,无论他的挣扎多么剧烈,都无法逃离那只黑硬的靴子,无法从那无休止的疼痛和屈辱中逃脱出来……
这样的他,是多么没用啊!
乐小木幼小,遭遇多舛,幼小的心灵已经满是阴影……
※※※
尚玉看着被自己踩在脚底宛如死狗般挣扎的孩童,内心生出一种异样的快感。
善意与恶意,有时候真的是一种天生的东西,这位小侯爷或许自己都已经不记得了。他喜欢看人挣扎的样子,喜欢看人匍匐在自己脚底像狗一般摇尾乞怜或者死去活来的挣扎……这种奇妙的感觉,到底是从什么时候便开始有的呢?
“九岁?……不,应该更早一些,六岁……或者是五岁吧……”
他沉思片刻,记忆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
他阴翳的眼神离开乐小木佝偻的身体,看向一旁。
那里,乐心一双美丽的眼睛望着尚玉脚底的乐小木,苍白的面庞流下两道清晰的泪痕,玲珑的眼神中写满了后悔与无助,就像一朵遭遇寒霜风吹的零落梅花一般凄艳。
两个强壮的黑衣卫士铁钳般的手将她的一对玉臂反拧在身后,于是她娇弱的身躯便丝毫也动弹不得。
在这个女子内心深处,苟活在这多难人间的唯一意义,便是祛除乐小木体内的血毒,让自己这个可怜的弟弟成为一个正常人,让他生活的更好些。
这样的要求,是多么简单……
可是为什么,就连这样简单的要求,老天爷都不允许她实现。为什么要安排如此多的磨难施加在她的身上,施加在乐小木的身上?为什么?
她看着在尚玉脚底呻吟的孩童,恨不得化身罗刹,一片一片撕碎那只万恶军靴的主人。
可是太巧合了,此刻日当正午,她体内隐藏的那股力量恰在这半个时辰之内无法被引动,且一日中也只有这半个时辰……
老天爷为什么偏偏安排在这个时候让她姐弟二人遇到尚玉?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辰?
女子的脸上,写满绝望,甚至,罕有的流露出一抹怨毒……那张美丽的脸庞,因这抹怨毒,竟显得有些可怖……
尚玉面对如此美丽的女子,自也不愿意这么残忍。只是如今大局为重,他自己内心即便不想当着乐心的面折磨乐小木,但不采用这个方法,这个美丽又倔强的女子,如何肯说出云客的下落。
他转头瞥了一眼端坐于一旁一块巨石之上的长乐侯,从父亲脸上那抹阴翳中捕获到某种信息,内心因为女子的容颜出现的这片刻柔软,也随之烟消云散而去。
如今已比不得几日前。几日前,长乐侯府这些人是岛上唯一的势力,即便云客藏得再深,‘东陵秘钥’再隐蔽,他们都可以不慌不忙的搜寻……
可是几日前,不知因为什么原因,竟有几波势力先后来到这座海上的孤岛,且张口便是为着‘东陵秘钥’而来,难道这里的消息竟然已经泄露出去了?如何泄露的?
来到岛中的那些势力,颇具实力,长乐侯府甚至还与其中几方生过冲突,为此两个侍卫已经死去…….
于是长乐侯才着了急。
新到的几方势力不知道,但长乐侯却知道,若想在这座古怪的岛屿上找到开启东皇陵的钥匙,非先找到云客不可。
所以这几日,长乐侯一边尽量避免与其他势力的冲突,一边加紧搜寻云客几人的下落。
说来也巧,乐心带着乐小木走出藏身的那处结界寻找食物,在今日午时竟忽而遇到了长乐侯这一班人。
长乐侯几日搜寻丝毫无果,心中早就憋了一肚子气,当即将姐弟二人擒住,便要从他们的口中拷问出云客的下落来。
尚玉踩在乐小木脸上的那只军靴高高抬起,悬在空中,一张俊美却阴翳的脸看着满脸崩溃之色的乐心,恶狠狠道:“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如果你再不说出那个令人生厌的臭小子去了何处,我便一脚踩碎他的脑袋!”
乐心在两个侍卫手中拼命挣扎,眼泪汹涌流淌,写满绝望,她哽咽着,嗓子中沙哑的喊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放过小木,求求你……我真的不知道……”
女子不停的摇着头,声嘶力竭的呐喊,如瀑的黑凌乱的四散而开,看着极为可怜。
她没有撒谎,她是真的不知道,那日云客出了结界就再也没回去,她如何知道云客这几日到底去了何处?
她说的都是实话,可是为什么没有人相信?
乐心无力的哭诉,看着尚玉脚底蜷缩着身体的那个孩童,内心如刀绞般的痛……
尚玉看到乐心痛心疾的样子,几乎相信了女子没有说谎,但他知道,即便他相信,父亲也不会相信……更何况,看着女子那种柔弱无力的表情,他突然觉得有些享受……
一抹邪异鬼魅的笑容出现在他年轻的脸上,他高高抬起那条腿,然后,重重往下塌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