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店铺没精打采开着。
因为时阴时晴的天气,大家都守在电风扇前,不愿意出来。
落落买了一把大白兔糖揣兜里,递给京虞一颗,又叫住前面的周沈和何明。
何明说不吃甜的,周沈嚼着泡泡糖回头,瞥了眼低头拆糖纸的京虞,漫不经心说:“我的给她吧。”
很随便的一句,却惹得京虞抬眼。
少年只留给她一个眼尾,便揽着何明的肩膀往另一边走了。
落落把糖放京虞手心:“沈哥人很好的,咱们当他朋友不吃亏。”
京虞有了聊天的心思:“刚才那些人,都是他的朋友吗?”
“昂,小镇年轻人也不少,大家自然而然就成了一个团体,互相帮助,所以今天他们才愿意出面帮忙。”
“我跟你透个别的,我也是他小弟,不过大家都没当真,来了就是朋友。”
“沈哥愿意帮你,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他母亲也遭受过家暴,所以他对家暴的人都极其厌恶。”
落落跟打开了话匣子一样,将知情话尽数抖落,脸上笑容不减。
京虞却心里一惊,激起千层浪。
“我父母不让我读,他们认为姑娘家家的,最好是找个男人嫁了,就找来个媒婆给我说媒,我今年1,花一样的年纪,怎能可能乐意。”
落落转头看向京虞:“最后是沈哥和兄弟们给我找的法子,帮我找兼职赚钱,又去我家给我撑场子,我父母这才不得不放弃了说媒的想法。”
“其实他们没必要帮我的。”落落心里门清,“可我们都想逃离。”
落落伸了个懒腰:“你别看我们看起来像混混,其实我们是紧紧拧在一起的一捆绳,绳的前端、中端、后端都很重要,大家缺一不可。”
小镇没有未来,通往自由的那扇门永远有数不清的障碍,他们只能边闯边憧憬,一点点摘掉身上的霉菌。
霉菌可以是梦想不被父母支持,也可以是被父辈随意支配的嫁娶权,但一个少年的侠肝义胆,叫希望。
京虞好似懂了,她紧紧握着那颗糖。
落落拿着那些剩余的糖去哄小孩。
京虞如法炮制,她不知道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但莫名地,她也想知道最终的结果。
不过多时,一群小孩被聚集到一地高处。
周沈突然出现,他从高处跳下来,将那些小孩排成一排,一个个教他们扎马步。
已过晌午,太阳并没有那么热烈,却仍刺眼。
京虞问落落:“他要教孩子们练武?”
落落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难以言喻,僵硬地点了点头:“……算是。”
小孩们有男有女,有大有小,但没有一个敢有怨言。
因为身边站着何明,他会故意凶神恶煞,好比家家户户门上贴的黑脸关公。
周沈抬头看了眼天,对底下众小孩淡淡道:“扎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后休息五分钟,然后继续。”
有人小声提问:“那哥哥,我们要扎到什么时候?”
周沈双手环胸,头微微往前探,笑容突然变得深不见底:“扎到你们爸妈来领。”
他说这话时,眼神分明藏了狠意,绿叶光轮闪过锋利侧脸,他又收敛起狠意,变得随意寡淡。
落落领着京虞在阴凉地坐下,拆开剩下的大白兔糖往嘴里扔。
京虞坐下后,身体后仰,偷偷透过绿叶的间隙去观察周沈。
有细碎的光泽一轮轮掠过他的脸。
原来他对谁都很好,京虞低眉,才明白那晚的求救,一开始早有铺垫。
“有家长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忽地,何明出声。
不是一个家长,是一群家长,蜂拥而至,他们纷纷来到自己孩子面前,面露关心,询问有没有出事。
有不少孩子开始掉眼泪:“腿疼……”
“妈,站不起来了……”
周沈恍若未闻,他靠在树下,头微微垂,神情莫辨,叫人看不出真实情绪。
“周沈!你个狗娘养的,真不是东西!”
终于,有人骂他了。
周沈掀起眼皮,眼睛刺亮:“再扎二十分钟。”
几乎是条件反射,所有小孩同一时间扎下去。
京虞眼皮跟着跳了跳,落落则哈哈大笑。
“你……”
“警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周沈,你想好怎么解释吧!”有人愤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