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的时候总会过去,只要你肯坚持下去。——大卫·贝克汉姆
龙峤循声跑进杉木林,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手里攥着根布带就朝树上抛。
一边抛,一边絮絮叨叨的,也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唱哀歌。
他呜呜咽咽沉浸在痛苦中,甚至没有觉察有人已经走到身后。
龙峤冷眼看了一会儿,发现他手里是根裤腰带,已经断过了,又重新打了个死结。
他抛了半天,总算把裤腰带抛上了一根高枝。
他在原地愣了半天,像是自己都没有料到能抛成功。愣完脱下鞋子,端端正正摆在树下,朝手掌心吐了口唾沫,抓住树干开始往上爬。
等他朝上爬了约莫一米,龙峤猛然喝道:“杨国庆!”
树上的人浑身一震,双手一松,顺着直挺挺的杉树一路滑落下来,再一次重重的摔在落叶上。
“青天白日的寻什么死!”龙峤抬脚想踹,记起这位好歹是个长辈,于是改为把他拽起来。
“别忘了,你这双手已经押给了我。昨天让你来鼓楼前,怎么没来?”
杨国庆似乎摔糊涂了,喃喃道:“我要去买东西,我要买东西去哄老婆,我老婆跑了。”
“你哪来的钱买东西,又赌去了?”龙峤眸子凶狠地一眯,掐着手腕抬起他的手,“我看你是真不想要这双手了。”
杨国庆挣了挣没挣脱,突然嚎啕起来:“不要了!我连这条命都不要了,还要手干什么?”
龙峤实在没忍住,这一脚还是踹了出去。
“想死就滚远点,别在这里添晦气。”
杨国庆呆滞地轮了轮眼珠,似乎想起了龙峤和这片十八年杉的关系,眼角又红了。
“我对不起师兄,我来以死谢罪!”
“我阿爸没你这个师弟了。”龙峤冷酷地提醒。
杨国庆傻了一样地抽噎:“没了,我师兄没了,我老婆没了,我家没了,我的鸟也没了……都是我的错,我该死……”
“你脑子没了。”龙峤难掩暴躁,“你不死,没了的还能找回来,你死了。连你自己都没了。
”找不回来了。”杨国庆双手捶打地面,“她不信我了……我老婆她不肯信我,我亲生的两个崽也不肯信我。”
“她也不信我。”龙峤一声叹息,转瞬被杨国庆的哀嚎淹没。
或许是被这声叹息勾起了某种情绪,他耸耸肩,揪着杨国庆的后领把人拽起来,“你这双手现在是我的。不相信就不相信呗,自己该做的事还得做。”
杨国庆一脸茫然:“我还能做什么?”
他垂眼看着自己的双手:“你们骂我斗鸟赌钱,可我不赌又哪来的钱用?”
像被按下什么奇特开关一样,他的怨念和眼泪鼻涕一起喷涌。
“我十三岁学木工,除了木工别的啥子都不会。干了几十年木工,现在除了我们这样山沟沟里的穷地方,哪里还有杉木房子要盖?别人都是用砖瓦,用水泥,用高级材料,洋气的很。”
“家具也不要我打的,样式老又土气。杉木比不上北美南美的这个木那个木,手工打的家具比不上车间里出来的,又好又便宜。”
“我能找到的活路一天比一天少。去外面的施工队,也是给人打下手。”
“还是斗鸟好。我就负责把鸟伺候好。鸟能赢别的鸟,我就能赢别人的钱。这盘赢不了,下盘总能赢,这只鸟赢不了,我买只好的总能赢。”
“我的鸟也没了,我还能干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