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扬看过一部叫做《师傅》的电影,真刀实枪,主演是廖凡。
在那部电影中有一段极其精彩的打斗场面,乃是后世武侠片之中足以传世的经典。便是廖凡手持一双八斩刀,后来又换成子午鸳鸯钺,在小巷中先后与天津的武行高手们交战。
最后压轴的对手,是四个使战身刀的老头儿,老头儿们依次上前与廖凡交手,廖凡以鸳鸯钺大破之。
但这场戏之前还有一场,便是廖凡提出要跟天津高手较量,四个老头儿分立四方,四刀齐出,几乎一招间便制住了廖凡。
前后相较,阵势的威力,可见一斑。
金龙武馆的四人摆出四龙阵,四条鞭狂抽猛砸,宁扬只办得遮拦招架,但所谓久守必失,再者他兵器沉重,运转之间速度难免有限,杨金龙看得明白,大叫道:“都稳住、都稳住,我倒要看看这小子能挨多久!”
他说话间咬牙瞪目,似是恨极了宁扬,只因刚才被人一连几刀劈得魂飞魄散,自觉丢尽了颜面。
“小老弟!”周无苟看得大急,心一横,作势欲扑。他旁观者清,看得出这几人武艺并非宁扬敌手,只是仗着阵法之威,便想扑上去抱住一人,这四龙阵缺了角,宁扬便有了腾挪余地。
但他如今腿脚不灵便,手上有无寸铁,对方若是手快,照头一鞭,说不定便将他打死了。
“狗哥别动!我自有破他之法!”宁扬余光瞅见,连忙大叫。
杨金龙咬牙狞笑:“破?你来破啊!”趁对方分心,猛地一带手腕,刚刚砸空的九节鞭一下荡了回去,宁扬急闪,但觉脸上一凉,被带出了一条血痕。
这一下其实极险,别看伤的不重,但对方鞭梢若是往上一寸,便要刮中他的眼珠了。
“那就破给你看!”宁扬一声呐喊,身子滴溜溜原地转了个圈,借这旋转之力,单用右手提着斩马刀,把这大刀当做单刀使唤,使了一招“缠头裹脑”,紧紧护住上盘,左手握住腰间的九节莲花鞭,一抽一抖,哗啦一声,鞭梢铁骨朵儿猛然绽开,整条九节鞭横空过去,一下同另两条九节鞭缠在一处,宁扬攥紧鞭子往回力拽,虎一般掠去,斩马刀拦胸狂扫,杨金龙两名师弟但见青光耀目,欲待躲闪,手中兵器跟敌人的鞭紧紧搅在一处,吓得齐声发喊,忙不迭撒手,跌得四仰八叉,这才避过一刀之厄。
宁扬一扭腰,顺手将搅在一处的三条九节鞭砸向杨金龙,趁他躲避之时,脚下一垫步,疾扑另一名敌人,他双手握住刀柄,势不可挡的一刀迎面劈下,那人连忙拉直“六节鞭”招架,只闻咔啷一声,本就断了一截的鞭被这一刀再次劈断,宁扬顺势一脚,踢得他飞出老远,摔进走廊中去。
这时杨金龙狂吼一声扑了上来,一鞭砸向宁扬后脑。宁扬大刀往头上一挥,扫开兵刃,一记后蹬腿,又快又直,噗地戳中杨金龙心窝。
杨金龙口角流血,蹬蹬蹬连退几步,宁扬已回过身来,一般拽住他的九节鞭——他的鞭儿可不似九节莲花鞭一般,在鞭节上遍布铁刺。宁扬拽住,抬腿扫踢杨金龙腰部,杨金龙仓促间使小臂去挡,却不料竟是虚招,宁扬那腿一弹即收,根本不带落地的,直接拉高,啪的一脚踢在他脸蛋子上。
这一脚,踢了杨金龙一个跟头,手上兵刃也被宁扬趁势夺去。
杨金龙和他那个被踹进走廊的师弟,受伤都是不轻,哎哎呀呀挣扎难起,另外两师弟倒是没受伤,慌慌张张爬起来,却不敢再靠近宁扬。
这是二楼走廊之上,震天价喝起彩来。还有大声议论着:“这什么金龙武馆,没啥用呀?这么多人干不过这年轻人一个?”
杨金龙听在耳中,羞愤欲死,干脆将眼一翻,趁机晕倒。
宁扬顺手一抛,将杨金龙那条九节鞭于另几条丢在一处,用刀尖儿仓啷啷啷这么拨着那些鞭子,眼神扫向杨金龙的一干徒弟:“还有谁要抢我的九节莲花鞭?”
目光到处,一干徒弟纷纷扭头,你看我我看你,推出一个三十出头的汉子来。
那人大概是这伙徒弟的大师兄,两脚抖抖的,远远叫道:“姓金的,你不必得意!天津武行同气连枝,你不讲道理,打了我师父师叔们,自然要有高手来制你!”
宁扬哈哈大笑:“我此番来天津,正欲会一会天下英雄,有人来让我讨教,那是再好不过。”说着刀指了指杨金龙:“不过这样的就不必来了,没的耽误我功夫。”
那汉子听了,又是羞恼又是不忿,狠狠吐了口口水,道:“你也不必狂,有种的便在这里等着。”
宁扬笑吟吟道:“那可别让我等太久。”
那汉子一挥手:“走,扶着师父、师叔,咱们走。”
便有几个弟子战战兢兢上前,扶起了杨金龙和他师弟,一个挨一个,便待离去。忽然宁扬扭身去到门口,将刀一拦:“就这么走?”
有个刚才动手的男子壮着胆道:“你把我师兄都打成这样了,还待怎样?”
宁扬使刀点着他:“你,可以走。你,也可以走,他们这些人不行。”
他说可以走的,正是杨金龙两个师弟,两人相顾一眼,其中一人道:“他们不过是些晚辈,你既然连我们都赢了,何必还要为难他们?”
他说的那些晚辈,一个个倒是比宁扬年岁还大,宁扬一乐,心想看来这打架还能长辈分。摇了摇头,道:“我自己才十六岁,打了谁都别说我以大欺小。你们想走也可以,兵器都留下吧。”
众人听了一惊,有人便愤愤然道:“姓金的,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我们已经认输了,何必咄咄逼人?”
“我咄咄逼人?”宁扬脸一虎,斥道:“你们这么一大群人闯来,把我东西翻得乱七八糟,还捆打我朋友,我便是将你们人人都废了,也是你们自找的!不愿意留下兵器?没关系,老子自己来取!”
说着一纵身,跃入人群,刀背抡起,呼呼砸到两人,脚下更是快若闪电,顷刻间踢倒了五六人。
“别打、别打了!”杨金龙不撞死了,连忙喊道。
宁扬拳脚一首,身旁已倒了一片,一个个呼痛不绝。
杨金龙恶毒地看着他,宁扬笑吟吟的:“怎么,不服?还想比试比试?”
杨金龙肚里寻思,这小子刀沉脚重,自己尚且挨不住,别说这些徒弟了。而且自己这门派不比别家,若是使刀使枪的,倒不妨一拥而上,可自己这些人偏偏使九节鞭,这种兵器最重空间,几个人伤也就罢了,几十人一起挥起鞭子来,只怕敌人没打到,自己人倒先伤了……
想到这里,此人忍气吞声,点点头,从牙缝里挤出个字来:“服。”
“我们服了,金少侠,兵器就留给你,但你记住,你这般不留情面,得罪的可不是我金龙拳馆一家,而是整个天津武行!”
“凭你也配代表天津武行?”宁扬冷笑一声,“少说废话,丢下兵器,滚。”
是日,很多市民都惊奇地看见,金龙拳馆一行二三十人,半数带伤,耷头丧脑的,扶着受伤的馆主、师兄弟,从四海饭店里面走了出来。
很多人惊奇的涌进四海饭店,只见四海饭店的后院里,两颗小树之间,横捆着一根长长的竹竿儿,竹竿儿上,晾香肠似的挂着几十条粗细不等的九节鞭。
风一吹来,那些鞭子晃晃荡荡,相互撞击,声音又脆又亮,叮叮当当的,倒是和风铃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