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天枢司一众人离开后,章回行至架前,抬手一推上层的一卷画轴,巨大的架便自中间移开,露出隐在架后的一间静室。
画角自里面走出,方才她故意推开了窗子,实则并未逃走,只是躲了起来并布了结界,不让自己的气息透出。如此,楚宪手中的定踪珠也便失了效用。
“盟主到底是如何得罪天枢司的?”章回不解地问道。
如此一番折腾,画角几乎忘记了桃林中的白衣少年,经章回一提点,顿时想起此事的罪魁祸首来。
她怎么也不曾料到,他居然还留了一手,用定踪珠吸取了自己的气息。
看来,他是执意要擒住她了。
更糟的是,他居然能调遣天枢司的校尉。
“天枢司的指挥使不是雷言吗?他掌管天枢司有许多年了吧,年纪应该不小了吧?生得可俊?”
画角这些年虽说未曾到阑安,但天枢司的事却没少听说。怎么想,白衣少年也不像是传言中的雷言,然而,他能对天枢司的校尉发号施令,究竟是何身份?
“雷言已是不惑之年,不过他是修道之人,自有驻颜之术,看上去也不过而立之年。模样嘛,与俊不沾边,说丑不至于,就是一个寻常汉子。盟主问他作甚?”
不是雷言啊,那便好。
总不能一到阑安就得罪了天枢司的指挥使。
画角又问:“那,天枢司可有一位得了怪病的年轻郎君?”
“怪病?”章回摇头,“这个,属下倒未曾听说过,盟主何以有此一问?”
画角原想将白衣少年之事说出,鉴于自己的登徒子行为,终究是没说出口。
这时,楼下传来了说话声,店小二上来禀告,说是原先约好的客人到了。
章回双目一亮,放下手中茶盏,抬手一招,原本挂在衣架上的雪色蝉衣凌空飞来。他伸臂穿上,正襟危坐,摆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
画角扬眉:“这是来活儿了?”
章回颔首。
片刻后,店小二引着一位美貌胡姬上了二楼。
她肤色白腻,高鼻深目,梳着高高的凌云髻,额头上垂着一串红色珠串。身上襦裙宽袖窄腰,行走间摇曳多姿。
胡姬一见到章回便弯腰行礼,说道:“奴家是绕梁阁的左儿奴,见过章掌柜。”
绕梁阁是位于平康坊的一家妓馆,在阑安很有几分名气。
章回淡淡颔首,抬手示意左儿奴坐下。
左儿奴上下打量了章回和画角一番,在两人对面落座,一脸犹疑地问道:“你们品墨轩当真可以驱邪?不会是骗人的吧?”
章回轻咳一声,抬起眼皮扫了左儿奴一眼,慢悠悠说道:“我瞧你印堂发黑,似是沾染了邪气,这几日可是夜夜噩梦,不得安眠?”他刻意压低了嗓音,听上去神神叨叨的,活脱脱一个神棍。
左儿奴闻言,连连点头:“对,对。章掌柜您说的太对了。”
画角瞄了左儿奴一眼。她不过十六七岁,正是鲜妍如花的年纪,但却眼圈发黑,脸色憔悴,夜里没睡好的人都这样儿。
品墨轩在天枢司的夹缝中生存,平日里活儿并不多。一月中有个四五单算是多的,还多是求生子符、夫妻和睦符,静心咒等。如今好不容易来活儿了,章回自然要费心留住。
他一脸淡定,打量了左儿奴片刻,伸出手指闭目开始掐算,片刻后说道:“左儿奴姑娘琴技高超,怎么说也算得上是绕梁阁的头牌,按说最近正春风得意,如此心神不安,想是受到了惊吓?”
左儿奴一脸震惊,先前的犹疑瞬间消失无踪:“仙长真乃神人也。我的确是绕梁阁的琴妓,这月又有幸夺得了花魁。”
画角打量着左儿奴,她的衣裙乃是上等的烟罗纱,一般的伶妓只怕上不了身。由此可见,她在绕梁阁纵然不是头牌,也是极受欢迎的。而她的手指,指尖有茧,显是长期拨弦所致。
章回颔首,一脸正色道:“我观小娘子面相,好运加身却又有邪气缠身,若任由下去,只怕好运便要消磨殆尽,说不定还有性命之忧,还须尽快驱邪啊。”
画角附和道:“章掌柜是真正的高人,你有事但说无妨,他是画符、解咒、驱邪、伏妖,一条龙服务。这世上没有他驱不了的邪祟伏不了的妖,天枢司指挥使雷言,你晓得吧,他亲自邀我们章掌柜加入天枢司,可我们章掌柜嫌天枢司管束太紧,拒了。”
画角挑了挑眉,将章回吹嘘的天上有地上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