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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夏夜流萤处处飞 (第1/2页)

容姝惊诧万分,这人不是方才仪仗的领队吗?这紫衣坐蟒袍可不是常人能穿的,还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扶三姐姐的脑袋,这是哪位啊…

暑气逼人,容姝却突然打了个哆嗦。

容枝意被大悲咒催眠的云里雾里,慢了半拍仰起头,呆呆看着头顶的人:“赵珩?”

郎君替她挡着高照艳阳,看不大清脸面,手也很快便收了回去,并未告诉他来意。

只是方才在人群中就瞧见她戴着帷帽都热得脸通红,本就是身体不大好的太医署常客,被这样的日头肆虐了,跟幼时那般中暑晕倒那可就不好了。于是便趁着第一遍大悲咒读过出来瞧瞧她,倒是出乎他所料,老毛病没犯,瞌睡虫揭竿上位了。

他身前身后都站着排成列的护卫,他站在容枝意左前方,倒也不突兀,但顾念着场合,还是要替她考虑,连头都没再低一下,从怀中掏出来个小小银盒,正是恰好握在手中的大小,背手朝她晃了晃。

容枝意还想问呢,都热成这样了,他怎的连滴汗都不怎么流,原来答案都藏在手中这个银盒上。这是个用银器打造的小小冰鉴,打开后内里裹了细细麻麻的棉布,棉布里是无数颗大小匀称的小冰碴,可谓是内有乾坤。

竟然这么热都不化,她在心中惊叹。

上头的大悲咒正念到第三遍,后头还有七遍的盂兰盆经,容枝意手中握着个小冰鉴,身侧又有人替他挡着日光,是丝毫也不觉着热了。微微侧头,郎君秀窄修长的双手交叠于身后,掌心因常年练武长出了厚厚的茧,这是他不可磨灭的功勋。想起六岁时与他第一次见面,也是这样的场景,她被罚跪,他看在眼中偷偷往后挪了一步,不由分说替她挡去灼热。

也是在这样一个七月啊,她抬头望了望万里无云的青天。

温热的风拂过面颊,吹起额间碎发,七月真好。

不知过了多久,念过七遍盂兰盆经,上头一声:“以此兰盆供善根…”

站立的郎君低下头:“在这用斋饭吗?”

杲杲烈日下,他额角的汗珠闪烁着晶莹光泽,想到这人放着阴凉大殿不待跑到酷暑下陪她,容枝意实在心存感恩:“用过斋饭,听过焰口经再走。”

赵珩点头道好。

殿内三声鸣钟传来,照水扶她起身,众人如方才一样礼佛三拜,法会便先告一段落了。

大部队都往常恩寺的斋堂涌去,朱氏走在最前头与她大伯父夸耀,还好自己有先见之明,一早便让下人们去占了凉快的好位置,结果一到斋堂,那管事婆子哭丧着脸跟朱氏说:“大夫人,这大家伙都提前来占了位,咱们还是来得晚了!”

“那是没占到?”这么多人可得等到什么时候去,她可刚在夫君和婆母面前夸下海口,朱氏这脸瞬间便垮了下来。

婆子怕被她怪罪,倏而接过话:“占都占到了但都分散着,这头三个那头两个的,大夫人,您看成吗?”

“有什么不可行的,今日哪怕是侯府国公府都一样坐在这。”一家之主宁大人都发话了,“我与母亲去那头坐,茂仁带着三妹妹四妹妹…分开着坐下再说罢。”

今日常恩寺也是怕人多天气热容易中暑气,在斋堂中央摆了一大盆子的冰,可惜那儿已经没有空位了,容枝意几人便由婆子引着去了斋堂北侧,临近常恩寺的后院,虽离冰盆远了些,但好歹是个风口,算不上太热。

下人们还排在盛斋饭的队伍里头,照水给容枝意一下一下地扇风,她本就困意不断,这才坐下片刻,竟就地趴在桌上睡过去了。

赵珩身边的近身侍卫蒋枞找来邀她去内院时,她已睡得醒都醒不过来了,照水小心翼翼问了两句,容枝意翻了翻脑袋,说了句“困”睡得更沉了。

院中荷花开得正好,迎着骄阳傲然挺立在平静金波上,偶有熏风拂过,吹得淡粉色花瓣翩翩起舞,吹得蝉儿露个大肚皮扑腾着翅膀,吹得门框上悬挂的玉风铎叮当作响,也吹得小娘子家耳后的碎发,挠过郎君的掌心,有些痒痒的。

“怎的就困成这样了?”赵珩听说她不愿来,以为是蒋枞哪里说错了话,没想到方才的盹儿只是个开始,在如此嘈杂的斋堂里,她都能睡得这么香。

“过些日子娘子生辰,老太太说要办个宴席,娘子昨日在理宾客单子,今日又起得格外早,让世子见笑了。”照水老实答道。

“无妨,她向来嗜睡。”他低眉笑了起来,不免想起些永远无法忘却的童年往事。

大约是他九岁那年的八月里,那年炎热非常,先皇领着众人去了玉华宫避暑,作为赵谰伴读的容枝意也一道去了。一个静谧的盛夏夜里,他与赵谚一块儿在斋里夜读,容枝意忽然跑了进来,怀中裹着一样东西,说是给他们的礼物。

面对弟弟妹妹,赵谚无论再忙都会放下手头上的事,笑起来问她这是什么。

容枝意卖了个关子,掀开斗篷,一个金光四射的灯盏露出了庐山真面目,小小的房顿时亮如白昼。赵珩凑上去瞧,灯盏里头竟有过半百的流萤飞舞,灵动而美妙绝伦。

但比起这,更光彩夺目的,显然是她满含期待的双眼。她跟献宝一般举到二人面前:“有了这个,天再黑,哥哥们都不怕看伤眼了,也不用担心打翻烛火烧了册。我方才在溪边足足捉了两个时辰,才捉到这么多的。”

“好看!像天上的星星流落人间。”赵珩夸赞道。

容枝意冲他一笑,又扭头看向赵谚,他却皱着眉,唤她到身旁。细细看了她脸上被木枝划到的伤痕,让人去请了太医过来,容枝意才不在意什么伤不伤的,急于想得到赵谚的答案,想让他夸夸自己,问了好些句喜欢与否。

却始终没等到回答。

赵珩眼见气氛不太对,打了个圆场:“你这么有心,阿谚一定喜欢。”

没想到容枝意听了这话,心下更觉委屈了,任太医替她处理了脸上伤口,一人抱着流萤灯坐在窗边发愣,虽未言一语,但那不自觉撅起的嘴和波光粼粼的眼,还有垂头丧气的背影,无处不在诉说她当下的低落。

赵珩暗暗跟赵谚使眼色,后者其实一早就发现了,但他无可奈何。他该如何向年幼的妹妹解释自己如今的处境?她满腔热情给自己送礼,连一句喜欢都不能说,的确令人失望透顶。可从成为太子世子后,他阿爷教他的第一个词便是约束。

约束情绪,约束喜好,约束自己。

出乎二人意料的是,容枝意并未因此而耍贵女性子,在窗边坐了会儿后默默抹干了泪,学做大人模样,朝二人敛衽:“不便打扰,儿这便退下了,您二位早些歇息,读不在夜里这一时。”

赵珩看她泛红的眼角和勉强的笑意,显然是将伤心事自我排解了。

不知为何,他有些心疼,宁愿她如谰儿一般闹闹脾气,也不愿见她这样懂事。但这灯本是她送给赵谚的,他看在眼里却也不便多说。默默侧头瞥了一眼,竟见赵谚放下了笔,绕过案朝容枝意走去。

他用着比平日还要柔和万分的语气,蹲下身问:“意儿时常惦念着阿兄,心疼阿兄日夜都要读习字,怕我们伤了眼,这才送了流萤灯给我们,对吗?”

容枝意红着眼眶点点头,本已无事了,一听这话,眼泪瞬间奔涌而下。

赵谚哑然失笑,朝她伸出双手。

灯盏中的流萤扑闪着翅膀,欢快地飞舞着,透过油纸上画的竹影和小字,与窗外月色交相辉映,照耀着十岁的赵谚温润而泽的脸庞。

容枝意抽抽两声,二话不说扑入他怀中,显然哭得更无法自拔了。赵谚问她怎么了,她只顾仰头大哭:“自从阿兄做了世子,再也没有抱过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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