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末你是不是不会打游戏，那你就陪我一会儿吧。”女孩没敢说她是因为一个人在房间里害怕，但楚末看出来了，时间确实不早了，宿舍走廊的灯是整晚都会亮着的，比宿舍里面关了灯就有一张透光的窗帘强得多。 楚末想到那天他们聊的天，从门里面拿了个凳子出来，“没玩过，我可以试着学。” “呜呜太好了，谢谢你啊楚末。我拉你进来，然后教你。” 两个女生开着宿舍门，各自拎一个椅子坐在门缝处，挨着一截墙，半倾着身子，互相能看见脑袋，边打游戏边聊天。 楚末了解自己没什么玩手游的天赋，尽管认真但也无济于事，她遇到了学也学不会的难题。 女生教了一把游戏规则后进入了她自己的游戏状态中去，她作为新手上路，慢慢摸索也还是手忙脚乱。 果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玩游戏的。 楚末仍然决定尝试，因为她看到了游戏好友中，亮着的某一个头像，下面金闪闪的标志显示等级不低。 她知道这个游戏可以开语音，她看着隔壁女生握着手机和对面说话，也想着有一天自己邀请的人是他。 抱着这样的心思，楚末又玩了几天，直到她毫无进步被杀死好几次的时候。 楚末看到游戏公平上飞速更新的一串串字幕。 ［草，貂蝉是哪个傻逼啊，会不会玩啊？］ …… 楚末平时不太注意上面的字，以为都是自动漂浮的。可这戏看到不停的谩骂后，她愣住了。 花了好几秒，意识到骂的是她。 词汇粗俗肮脏，楚末手抖着关掉了手机。 她没见过的字清晰的，穿过屏幕黏在她身上。 楚末夜里睁着眼睛睡不下了。 被人直戳戳的谩骂的滋味不好受，即便不知道手机的对面是怎样的人，后背发的冷汗还没消下去。 夜里，她删了游戏。 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的后果就是，楚末在第二天课上低着脑袋困意翻滚。 一点小动作又惊醒，强撑着困意睁开眼，就看到自己旁边的室友已经睡熟了。 楚末看着她扶着脸张着一点嘴，眨了眨眼。 室友在宿舍住了一个多星期，后来晚上就不住了。其他的两个人也是中午常住，偶尔晚上回来睡一次。现在每天上课，楚末都看到她很困，眼底有了深色的痕迹，和眼睫毛打下的阴影重叠在一起，几乎是每天，在课上就闭着眼睛就睡着了。 “唔，下课了？”听到下课的动静，室友眯着眼醒过来，伸了个懒腰自问自答：“我又睡了三节课啊。” 楚末点点头。 她看过来，笑：“嘿，我看到你困得一直点头，我怕我笑的万一不困了，干脆闭上眼睛就睡。” “这节课没听不要紧吗？”楚末脸上浮起担忧。 “没事，他就讲了20分钟，还是要我们自己琢磨。晚上回去熬熬夜就解决了。” 熬夜。所以她眼下的黑眼圈是这么来的么。转而又听到她们讨论公众号的匿名论坛上说高一要考试了，考完这一批可能面临着分理。 楚末心里咯噔一下，想起这一个星期自己都干了什么，熬夜也不是因为学习，心底的担忧越来越深。 楚末心里没有底的时候，不知是哪一处的知觉让她瞥向可能是觉得放心的那一个方位。 柯珹像是忽视了他周围那些男生的动静，旁若无人地写着一份试题。该做什么的时候就做什么，单单有那一份沉敛融入到他的性格里都无比契合。 “羊驼给的数学作业又来了！” “真金白银的打印钱啊！每天九科九张卷，没断过。” 楚末视线里出现了另一道白色的身影，女生扎高的马尾，肩颈很直。 手臂放在柯珹桌上的一沓白卷，楚末看到柯珹停下笔，也听到她说：“帮下忙吧，大学霸。” 楚末看到男生眉毛一下勾起来，咳嗽一声，边抖了下肩边拿起桌上那沓，开玩笑道：“受不起受不起，您不如直接安排。” 三言两语中看出两人的熟稔，像是相识很久共同话题也很多。 以及柯珹从座位上站起来那一瞬间，比女生高出半个头的恰当距离，两人的样貌身形不经意之间也能显示出的契合感。 旁边同学打闹，他也明明是刚站起来还低着头，就将女生前面身体往后仰差点撞在女生脸上的一个男生提了起来，动作看似随意，却很快。 “褚念和柯珹真的不是一对吗？她们关系看起来好好。”
“很难有人和柯珹关系不好吧。” 楚末忽视了视觉，才发觉自己的听力如此敏感。她的视线从他们身上往旁边偏了偏，看到了褚念座位旁边的两个女生，她们视线也随着他们移动。 很难不瞩目，无论是褚念，还是柯珹任何一个都应该习惯了别人落在他们身上的视线。 “褚念喜欢是喜欢，但是又不知道男生是什么想法，不敢捅破窗户纸，你肯定懂。” “不敢？我有她这条件谁不喜欢我啊？褚念手上那一条潘多拉至少有四千了吧。中考也是市前二十吧。有什么不敢的，大小姐还玩儿暗恋啊。” 女生摇摇头，“他条件比褚念好很多很多，如果在一起了，是褚念高攀了。” “我去！你别搞封建主义那套啊，都什么年代了，你这话换个人说，我都要喷她的人品了。” “褚念说的。” “……”两个女生大眼瞪小眼，大的那个惊讶地又问一句，“她本人说的？” “嗯哼，所以你不要乱传哦。” “……” 楚末不知道剩下的几节课是怎么听进去的，不断认清确信的阶级感扯紧她的感官，每一个活动的感官，都仿佛在缝隙里得以呼吸，说：看吧，不要去奢望遥远至极的东西。 你们只是穿着同一样校服。 不是你就此踏入了他的世界。 脑中二次线条断裂的声音此起彼伏。直到面前放上了一张鲜艳艳的数学测验卷。前几天考的，还鲜红着。 那些线条才慢慢联络起来。 楚末睁了下眼睛，满分一百分，红色的是七十九。 她到此刻才惊醒过来。 试卷已经翻面，数学老师头顶的黑色卷发动了又动，旁边人的卷子都已不显示分数。 她不顾手里的冷汗握紧手中的笔，对着黑板上的大题从头开始记笔记。 写写又画画，楚末全用了红色的修改痕迹，背面看起来有些惨不忍睹，她考虑是否要将这些再整理到笔记本上。 还剩最后几道题的时候，数学老师已经停了，下来绕了几圈，然后便听到放学铃敲响。 桌椅抖动的声音，大家疲惫的背起包打招呼的声音。 楚末眉心微微皱着，自己改掉前面的两道错题。教室里安静好一会儿了，她一动腿桌子的声音很明显。 她吓了一跳，以为只有自己了。却抬头看见椅子遮挡的后面，还有另一个人的脑袋，他的笔流畅地写着什么。 楚末咬住了唇，他也没有走。 楚末的腿悄悄地并拢，手上的动作也放慢了。这时突然听到他扣上笔帽的声音。 咔哒一声。 她闭上眼，祈祷这些摞着的椅子能挡住她的脑袋。 可是椅子腿的缝隙中，递上来一张卷子。 楚末动了一下，视线往上，看到了额头前的试卷。 “看你做好久了，是遇到了难题吗？” 楚末傻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卷子，也忘了伸出手去拿。 就让柯珹的手在半空中停留的这一段时间，楚末突然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伸出手，“给我的吗？” 楚末听到他笑。 “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吗？” 所以，他刚才是为了写解析，才没走的吗。 楚末低头翻看了一下他的卷子，上面都是黑色的笔迹。 “谢谢。”楚末先开的口，看到他点了点头站起来收拾东西要走，她有些急地开口：“最！” 柯珹看过来。 “最后两题，老师不是没讲么？”楚末看到他解析清楚，忍不住问。 柯珹扬了下眉，手上的动作不急了，嗓音沙沙的，“没猜错的话，他大概率是不讲了。” 楚末想起数学老师的羊毛卷，慢慢地哦了一声。 “最后两道前面是一样的过程，分解成x的函数和函数……” 楚末眨眨眼，才听出来他是在讲最后一题的步骤和知识点，忙低下头去看他的字迹。 他停了之后，楚末又说了一句谢谢。 “还有纠结的地方吗？” “没了。”楚末摇摇头，不想耽误他回家，鼓足勇气说了句，“你等我一下？我拿包。” “好，一起啊。你也出校门？” 楚末将东西装好后，小跑两步从讲台那边绕过去，“我想去对面店买点题。” <
> 她到了门口之后，柯珹啪嗒一声关掉教室里的灯。 柯珹和她一起走着。 楚末想起刚才的卷子，说：“感觉你很擅长数学。” 柯珹“嗯”着犹豫了一下，“算是吧。” “你呢，复习得怎么样？” 楚末：“还行吧。” “你说要买题，我有几本还觉得不错的《一遍过》《刷题册》，前一个的优点是解析比较全。你们有晚自习，应该没有特别闲暇。对学习进度有很大帮助。” “……”楚末心虚地咬了下唇，“我们晚自习的老师不怎么管。” 这句话基本一听就懂了，柯珹顿了顿，“那你们晚自习岂不是很热闹？一个年级住宿的人应该不少。” 楚末摇摇头，“现在班里晚上住宿的只有我一个了。互相不认识，也是安静的。” 很快就走到了店，楚末伸出手的那一刻，柯珹也在和她道别。 人来人往的路，店门口画着青春人物的新上架杂志月刊，拥挤又不平庸的小吃摊；发生在这里每个学生最平常的三年，每一天或许没有什么特别，但在一些人的身上存在特别。 在楚末平常的三年里，最特别的三十天。 “你好，请问物化生的练习册在哪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