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
沈姝每每见苏禹唤,都只记得与他交恶,哪里还顾及其他,这会儿忆起,倒不是说丝毫没有印象,反倒是有些奇怪。
“姓苏的假装不认识我不说,他还与大哥说,不许旁人进去,说什么患者有骇疾,面容恐怖……后来我便一直在外等候,压根儿没见到人……”
沈姝只以为是苏禹唤看自己不顺眼,故意给自己难堪。且沈诚性情待宽厚,在品也不多计较,这种不愿对外透露身份的患者,也不在少数,他自然也会守口如瓶。
凝萱点了点头,看来她想得没错,她忽日而归,阿贵神色焦徨不安,加之众人怪异,就已有所存疑,阿陋一路跟踪自己,也只可能是苏禹唤的指示。
一旁有些不耐烦的沈堰听得一头雾水,前些日子游逛在外,心不在焉,哪里知道这些!
“丫头,你说句话,走不走!”
沈堰道,心下这次由不得凝萱,必得带她离开这些个鬼地方,再如此凶险下去,命迟早也要被消磨尽。总之她是一再推辞,这次倒好,动弹不得,反倒便宜他了。
“小姝,现在就去,叫辆马车,带丫头回去!”
回身对小姝吩咐道,沈堰自己也上手帮忙收拾打理随身行李。
“好嘞,二哥!”
小姝大喜,边应和边蹦跳着往门外走,思忖着,原来沈堰等凝萱醒来,是安排这等子事,好在他还有些心眼儿。
然双手还未碰到木门,便被凝萱叫住。
“小姝,你先回来。”
淡淡的口气,接着看向几人,略微轻缓道。
“我现在这样,不想你们劳骨伤神,为我费心思,还是待我痊愈了,再从长计议吧!”
说罢,是一阵冗长的沉寂,沈姝又想说什么,却是看到自家二哥的阴沉面容,立马闭了嘴,谁都听得出来,凝萱是在找理由推辞,连沈姝也不理解,凝萱这些年来的执拗。
“你还打算这么搪塞到什么时候!”
沈堰盯着一脸倔拧的凝萱,她是真想将自己这条薄命赔上才罢休吗!这么一想,沈堰不禁气急,呵出的话也是口不择言。
“你难道没有半点自知之明,你先前嫁给佟煜,又是和离,又是去了什么狗屁苏布,你知不知道,你和卫府的恩怨争端在他们眼中就是饭后余谈,那些人恨不得将这笑话说上几百遍……卫府只当没你这个女儿,你孤身一人,怎么立足……”
雾里看花,沈堰虽说浪荡无迹,但瞧人瞧事,总还算通透,只是这话在谁听来,都是十分刺耳。连沈姝都看不下去,扯了扯他的衣袖,叫他少说两句。
凝萱没吭声,只是默默收回目光,眼眶泛红,他说的皆是事实,可这些东西,从沈堰口中吐出,更是伤人无比。
“小姝,去雇马车!”
以为是凝萱有所悟觉,沈堰吸了口气,旋即又道。
“你们回去吧,别管我了。”
小姝还没动身,倚在床枕上的凝萱忽又幽幽道,似是沉吟片刻的答案。
“三姐姐——”
沈姝蹙眉,唤了声,也是无奈。她是明白,这次沈堰是来真的,二人可不是小打小闹拌嘴使计。
“沈堰,你和小姝回去吧,等我好了,自会去找你们……”
沈堰脸煞得铁青,他难道不明白,凝萱一好,这事便又如往常般拂过,没有机会提及,他扶上额头,这几日怎么回事,招邪般,遇上的,一个比一个横。
“我再问一遍,你走不走!”
又重复道,知道凝萱的脾性,沈堰却是不甘心,念着这人说不定就妥协软气分毫,再者,这于凝萱,这根本就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
“你……”
邢蕴立在身后半米远,这两人也真是,好心善意,却非是威言相逼,凝萱呢,又是犟得不肯多说,可她这时候,掺杂一个字,都只像个外人,圆不进去。
目光微动,凝萱紧咬下唇,本欲斜去的视线颤抖着收回来……
“三姐姐……你说句话,应下嘛……”
“行——”
沈堰喉咙发出几声略带自嘲的轻笑,摆手间看了眼凝萱,又是缓慢往外走。
“你们都行,行了吧!”
话到底,人也消失不见。
“三姐姐,你——你保重,我改日再来看你——蕴姐姐,三姐姐就麻烦你了!”
没等邢蕴应答,沈姝手忙脚乱,背上药箱快步追上,也是气愤,一个劝不动,简直是天大的失败。
本来不大的片处立马变得空荡,夕阳落幕,已绕到方位另一端,凝萱微扬起头,眼睫上泪水莹莹,被太阳投下一层粼粼光影。
“没事吧!”
邢蕴坐下,也是明白些许,一个能从深闺娇养逃离到苏布自耕一亩田,又能与夫家洒然和离摒弃俗目的女子,也是有些骄傲在身上的,许是和她一般,也不愿回归男子羽翼之下。
“没事,蕴姐见笑了。”
凝萱抹了把眼泪,方才邢蕴一直没说话,她只当查无此人呢。
“你就好生在这儿养伤,只是姐姐我这几日不在酒馆,否则就将你带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