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前头的提案怕是皇帝不会同意了。”韩千适夹了一筷子菜,不急不缓地咀嚼起来。
韩千樾不解地问:“三哥要做什么?”
“几年来边关与大景摩擦不断,可以预见往后矛盾必定是要升级的,玉庐与松潘离得近,我前一月上奏表,想要朝廷拨款在玉庐与松潘接壤的边境处修筑防御工事,再加高加固边境的城墙。一来,一旦两国战事爆发,玉庐能保护好当地的百姓,同时还能接纳西北边流亡来的百姓;二来,还能为前线的松潘做好后方保障,把玉庐当做粮草、战马、兵器、药物等必需品的补充站;再者,到了危急时刻,松潘失守,玉庐还能为大乾百姓坚守住国门,防止大景一连破十城的局面出现。”
李清明迫不及待地出声:“松潘不会失守的!”
桌上不清楚他身份的几人只当他这是拳拳爱国的表现,纷纷点头表示支持;韩千樾和韩千逸的眼神在空中交会,又各自岔开;韩千适则是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脸沉重。
郑婉蓉冷静地看着李清明,“一定会的!我们大乾的将士一定会寸步不退地守着松潘,保护后方的百姓,捍卫大乾的荣光。”
“朝中武势力斗争已久,三弟的提案想必在朝堂上引起轩然大波。那帮官必定是说此举大兴土木、劳民伤财,不会让皇帝同意你的提议。他们久居都城,过惯了舒服日子,早忘了战争的残酷,总觉得都城与边关离得很远,坚信刀剑不会隔空砍到他们的身上,所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却早忘了唇亡齿寒的道理。”
“不过是不想国的钱财流出都城,不能为他们所用罢了”,韩千樾不屑地说道。
赵菲米对大乾臣子的脑回路表示十分不解,“国的钱又不是按月份结余平均分到臣子的口袋里,国里的金银珠宝就算是多到满出来,也轮不到臣子来拿,真不懂他们是怎么想的。”
“人总是惦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在日思夜想之后就臆想那东西是自己的,顺理成章地动起将东西收入囊中的心思,默认东西的主人就是自己”,韩千樾说。
“小妹和赵姑娘分析得正中那些人的内心,二哥就算离开朝堂几年,也对朝中之事断事如神。我收到都城中的好友传信,因为我这提议大人们在朝会中吵起来,还有武官动手打伤了三位官大人。”
王泽丰不可置信地微张大嘴,“朝堂上的官员们怎么和孩子一样吵嘴打闹,我以为大家都是严肃认真地讨论朝事呢,真是难以想象金銮殿里乱成一锅粥的盛况。”
韩千逸一边轻微地摇头,一边瘪着嘴砸吧,“我以前还见过六十岁的老臣脱下鞋子、抡圆胳膊抽打与他政见不合的年轻官员呢,其他臣子怕老人有个好歹的,一齐冲上去拉架,那场面,啧啧啧。”
“吵烦了皇帝都会把公公的拂尘朝臣子扔去,你以为呢。这世上无论何事就像戏台子,大家都在上头唱戏”,赵菲米对王泽丰说。
“韩三哥这提议本就遭到多方阻挠,一月有余也没个结果,想必皇帝应该是很纠结的。只是如今陈谦初科举舞弊这事一出,官们在朝堂上更有辩驳的底气了,皇帝的怒气也不免会牵连到此,只怕是不可能同意了”,李清明分析道。
韩千适点点头,“我亦想到此处,只是没有朝廷拨款,我亦无能为力。幸而这几年的税收可观,目前我能做到的只是用玉庐府衙里的钱多囤积些粮草,把老旧的防御工事修缮一番,但也做不了太多。”
韩千逸轻叹口气,“尽力而为吧。‘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之事是英雄所为,我们只是有些微末之力的百姓,做不了那么多。”
桌上几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接下来几日韩千适都很忙碌,每日神龙见首不见尾,就算是冬至那日也在外奔波,没和宅子里的众人一起过节。韩千樾一行五人却很轻松,不用担心‘不自生’的追杀,每日睡醒后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结伴到风景好的地方游山玩水或是陪着王泽丰在宅子里养伤。
只是那日,韩千樾一行五人从城外回来,路过一宅子外与载着棺材的马车迎面遇上。
“见棺发财,见棺发财”,王泽丰低声呢喃道。
“王大哥你这也太胆小了吧”,赵菲米轻笑道。
王泽丰拉拉身边两人的衣袖,“我这是谨慎,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们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和我一起念,免得被冲撞了转头要生病的。”
韩千樾和赵菲米很配合他,三人低着头诚心地念着,李清明和韩千逸则是目送着那驾马车离开。
等跟着马车的四人走远后,李清明说:“我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为什么,很奇怪。”
低着头的三人疑惑地抬起头看着他,李清明继续补充说:“很违和的感觉。”
韩千逸摇着扇子,不急不缓地说:“普通百姓的葬礼大多从简,收殓了尸骨放在棺材里,在山上找个不错的地方挖个坑埋了就行,就像我们在汗蓟时帮王氏夫妇做的那样。可是刚遇上的那四个人,大费周章地用马车载着灵柩,想必是远葬,可无论是送葬的人数还是葬礼的规模都不是奢侈的模样。”
李清明梳理思绪补充道:“而且那马拉车瞧着十分吃力,只是一口棺材怎么会有这样的重量,棺材里莫不是装了别的东西。”
“他们既是走远了,就与我们无关,不要多管闲事了。天快黑了,我们抓紧回府吧,如今多事之秋,莫再过多在外逗留”,赵菲米说。
韩千樾挽上赵菲米的胳膊,“菲米说得是,我们早些回去吧。你们两人一眼就能看出他们的异样,想必守了这么多年城门的官差也一定会觉察出不对,况且这几日因为陈谦初的事玉庐戒严,巡察之事必定仔细,我们就不用操心了。”
“若还是不放心,明日问问韩大人不就行了”,王泽丰说。
几人点点头,也没多想就回去了。没想到两日后,韩千樾他们才再次见到韩千适。
五人去饭厅用朝食,见到韩千适和郑婉蓉坐在桌前等着五人。
韩千樾拉着赵菲米坐到了郑婉蓉的身边,朝韩千适打招呼,“好久没见到大忙人三哥了,今日怎么得空了?”
韩千适抱怨道:“终于把最近发生的事都解决了,你们是不知道这段时间乱事频发,可把我累坏了,我才刚从衙门回来呢,今日终于能喘口气。”
郑婉蓉给韩千适盛了碗汤饭,“夫君你眼下青黑、面颊浮肿,快些用过朝食后就去休息吧,每日见你早出晚归,我太心疼了。”
韩千逸有点纳闷,“来查陈谦初这个案子的大人离开了?这案子虽说牵连甚广,但案件明晰明了,涉事人员调查起来也不难,三弟你怎么如此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