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菱还在发愁要如何从峭壁上下去的时候。
曦玦已经发现了不远处有棵在风中屹立的松柏,他拿起鞭子挥过去,成功缠住松柏的树干。
随即一扯刺骨鞭,拽住旁边抱着金鸾刀的莫菱,脚下一个用力便荡了过去。
因着身上带的盘缠不够,莫菱这些时日省吃俭用,饿得几近皮包骨头的程度,很轻,并没有耗费曦玦太多力气,就被他带到了宽敞的大道上。
站定后,莫菱才解了心头的紧张。
朝周围瞅了一圈,估摸这里也就半山腰那么高。
她当即心下一松,半山腰往下走都是大路,不用再冒着滑下去的风险去小路上攀爬了。
她的衣袖都是之前在小路上攀爬划烂的,倘若再走一遍相同的路,怕是要直接在她的臂膀上划口子了。
曦玦没有独自离开,他知道莫菱能上来自然知晓下山的路,故而一直跟在莫菱身后,随着她一路从半山腰走到山脚下。
一路上他们很默契地互不搭理。
莫菱心中忐忑,摸不清他的心思,按理说,他们应该分道扬镳才是,怎的他一直跟着她?
山脚下亦是白茫茫一片,但是同山上的冷冽相比,已经算温暖许多。
曦玦看到了一片林子,正值雪季,树叶早已凋谢个干净,唯独留有厚厚的白雪覆盖在雨凇上。
夕阳的红光撒下来,使得整片林子如同被火烤一般,单是用眼睛去看,仿若林中十分暖和。
太阳马上就要落下,他们得抓紧时间找栖身的地方来度过这个寒冷的夜晚。
莫菱没出过远门,这种地方是第一次来,她虽然没心情欣赏眼前的美景,但也只能在林中瞎转悠。
曦玦突然开口让她注意寻找栖身的地方,她懵懵懂懂地指了几处都被他否决,说那些个地方不是不挡风就是太过敞亮,容易被野兽给盯上。
莫菱唏嘘着,她觉得曦玦太过谨小慎微了,这里地处极北之地,如此寒苦的地方,吃的都不足,有野兽也怕是饿死的多,只剩尸骨了。
况且,她可从未听说过这里有野兽出没,来的时候也没遇到过,连一只雪兔都没见到。
终于,他们在三根交错倒在地上的粗树木前停下了脚步。
这三根粗壮的树木交叠在一起并成扇形倒在两边,他们坐下来如同身至石坑中般,冷风正好被挡得严严实实的。
趁着天还没全黑,他们在附近又捡又折,将一堆树枝平铺在雪地上,这便是他们今晚的床铺。
虽然看起来简陋又不防冻,但比直接睡在雪地上要好得多了。
听曦玦说最好不要让这里太过亮堂,莫菱便将明珠藏在了怀中。
他们身上既没火折子也没火石,无法生火,好在天光映着雪,夜里也不算暗。
只是没有火就太冷了些,没法子取暖。
曦玦瞥眼看到还在一旁瑟瑟发抖的莫菱,迟疑了一下。
然后喊了她一声:“过来。”
莫菱故意跟他隔开了两人的距离,这会儿听见他喊她过去,心里便打鼓,不敢轻易移过去。
没见到她过来,曦玦蹙眉道:“是想冻死?”
莫菱想了想才明白过来,曦玦让她过去兴许是想帮她取暖,虽说他的衣服也不算厚,但比起自己褴褛的衣衫一点都不遮寒的要强上许多。
她小心翼翼地移动着,胆怯尽显,令曦玦皱眉,心想他明明是要帮她却还被她当成洪水猛兽一般。
真有那么可怕吗?只不过是吓唬了她一次。
随即,他一把将慢腾腾的莫菱拉入怀中。
莫菱心一下子就慌了,像个受惊的小兔子般下意识想要挣扎,可曦玦的手臂强而有力,她挣了两下并未挣脱。
在他怀中,暖意升腾,渐渐将她包裹,温暖让她放松下来,她甚至有些贪恋这温暖,也顾不得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保命要紧,她往他怀中又钻了几分。
莫菱瘦小的身躯半缩在曦玦怀中,柔软的身上带着丝丝寒凉,好似他抱了一只刚从雪堆里拱出身的雪兔一般。
曦玦顿了一下,将手臂松开,往外抽动自己的衣衫半掩在莫菱身上,然后手自然地垂在双膝上。
过了一会儿,曦玦感到衣衫上有点点濡湿,他低头看到莫菱眼角含泪,便问道:“哭什么?”
莫菱嗫嚅道:“今日是上元佳节,本是一家子团圆的时候。”
她本不想哭,可今日是团圆的日子,她却无法同家人团圆,阴阳两隔最是让人痛心,心中一涩,泪水便沿着眼角往下淌了。
想到她之前提到过的报仇,曦玦问道:“你家人被何人所杀?”
莫菱没回答,只说:“我会报仇的,一定会为他们报仇。”
听了她的话,曦玦望着绵延的山出神,他陷入自己的思索中。
他又何尝不是孤身一人,记忆残缺,纵使想去寻亲也不知该去何处,何况,在他残缺的记忆中,大多时候,他都是独来独往。
若说寻到家人的踪迹,怕也只是牌位一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