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山府,道司衙门。
天色昏沉,阴湿冷风涤过庭院,吹得窗棂吱呀作响。
府令寮院,一派奢华摆设围绕中,楚溟峰面壁而坐。
身下是冥灵清心水烛织就的上好蒲团,身前烟气缭绕,更从上品灵珍打造的铜炉之中袅袅升起。
他双目微闭,神情平静,似正静心吐纳着。
半晌,气息节奏略微变化,方才开口:“渠阴司任,具体都是云州哪几家的子弟?”
“禀东翁,云州陈氏占去了主簿之职,府中山门巡管司魏道判次子魏修,得了巡使之位。道承之职,为阴山李氏所得,至于道正……说来有些奇怪。”
寮舍一角,一名侍候已久的老者,恭敬回应,语气中似带着几分意外。
楚溟峰睁开眼,望着身前屋壁上悬挂的一张神像图,挑眉道:“如何古怪?”
“竟是一个名作王恒的寒门弟子所得。”
“哦?”
楚溟峰袍袖微收,缓缓起身,回头看去。
老者身子更低一些:“其人身籍已随告身副贴一并发到了府中,背景之上,却无特殊之处,仅与登阳一名作季氏的豪族有些牵扯。”
“不过季氏于朝堂之上并无什么背景,近年来虽有发展,积累了不少家业,但在云州,也排不上号。今渠阴所有非比寻常,季氏之人,尚且没这本事运作。”
“说来我阴山府中,山门巡管司有一监事,名季轻寒者,便是季氏之人,可惜此女如今不在府城,正去了渠阴调查事务,不然倒可寻来一问。”
“有些意思。”
楚溟峰沉吟片刻,若有所思道:“如此,倒也未必就是什么坏事,不过早前安排,或许可以做出些变化了。”
“还请东翁示下。”
楚溟峰抬头看他:“驿递方面若有其人行程消息送来,你也不忙遣人去接了,且将此人相关信息透露出去,等他在渠阴豪强乃至阴山府那些豪族手中吃了些亏,你再安排人手出面。”
“我在此经营数年,同阴山世家之间,牵扯太多,许多事情即便有心筹谋,也已不好处置。如今来个寒门弟子,倘使驱用得当,不定是个机会。”
老者眸光微亮,转有些顾虑道:“就怕此人或许有些特殊师承,不易驱驰。”
“寒门出身,就算有些师承,如何能与世家争锋?吃了些亏,自然就好拿捏了。”
楚溟峰淡淡道:“陆鼎何如?堂堂玄坛监仙巡使,位高权重如斯,替弟子争取阴山任事,还不是斗不过世家之人?”
“东翁明见。”老者点头,又道:“说起陆鼎,其弟子虽未能得了差位,到底还是遣至我阴山府来了,多半便要落在巡府司管下。陆鼎为人,多爱生事,其弟子脾性,只怕也不会有多大区别,届时难免要给东翁惹些麻烦,此事……”
“不必管他,天仓路各大世家,厌恶陆鼎者甚多,错非他实力强横,早被人从仙巡使位置上掀下来了。这些个世家对付不得他,难道还不敢对付他的徒弟?他那弟子若是到了阴山府,自然有人安排,不需你我关注。”
老者面露恍然,忙拜道:“属下明白!”
……
呼呼
冷风呼啸,骤雨急落。
风雨之中,十余匹骏马,飞驰在凹凸不平的官道之上。
一名骑士,从前方疾驰而回。
骑士驱马急停,抱拳向队伍前方一名青年道人一拜,禀告道:“恒爷,再往前三十里,有一处破庙。”
王恒甩了甩袖上雨水,向左前方山脉眺望一眼,下了命令:“雨势愈发大了,天色也暗,不好再赶路。兄弟们先到庙中避上一避,再有一两日路程,也该到阴山府城了,不急一时。”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