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主簿。” 姜落落准备离开县衙时,碰到正吩咐衙差将于贵尸首送往义庄的张州珉。 “不等人来认尸了吗?” 待衙差离去,姜落落小声问。 “死的是于贵,还需何人认尸?”张州珉以眼神警告。 “若有人来官府报亲友失踪,也可做个辨认。” 姜落落想,即便官府没有对外公布实情,可万一有人家来报失踪案,可以让他们认认那胳膊腿。 “那也不需将人留在衙门。”张州珉甩袖,“如何考量已有胡知州定夺,何时轮你指手画脚?你只要管好自己的嘴便是!” “若再无苦主寻来,胡知州大概也不想在于贵命案上费心吧。”姜落落道。 本打算走开的张州珉止步,斜藐看向姜落落,“你这话是何意?责怪当年胡知州没在你家的案子上用心?” “盈盈姐姐与于贵不同,我想胡知州当年大概也不会草率应对。可于贵虽受众人鄙夷,本罪不至死,又另有蹊跷,官府岂能没个仔细交代?” 若是平常,衙门肯定早就指派某人负责此案,最可能的就是罗星河受命接差。可这起命案到此时,都没听张主簿安排谁去查探。 张州珉负手走到姜落落面前,目光如炬地盯着她,“你是在质问我,还是质问胡知州?” “民女只是不解。”姜落落微微颔首。 “你既知是‘民女’,便该知官府如何定夺没必要与你交代仔细!你是都算不上衙门正经差使的仵作,只管验明尸身即可。不要以为在邓知县命案上出过几分多余之力,便可在衙门指手画脚!” “张主簿这话说的,未免有过河拆桥之意。” 杜言秋恰巧这时走来,刚好听到张州珉这话,不冷不热地插言道,“据我所知,若非姜姑娘那几分多余之力,邓知县命案也不会那么快结案。既做的了仵作,又当得了捕快,还不必出衙门正经差使的俸禄,明明是这上杭县衙逮了便宜。若说姜姑娘指手画脚……我想她也没这个胆子敢指使张主簿做事吧?想是张主簿言重了。” “我是在教姜落落做人,免得不知天高地厚,以后吃亏!”张州珉转向杜言秋,“你来此有何事?” “在内厅呆的无聊,四处走动走动,无意中从房梁的木缝里发现了这个。” 杜言秋将一本卷成筒状的交给张州珉。 在张州珉接过时,姜落落一眼便认出,正是她刚交给杜言秋的那本破旧的手抄本《千字》! “这是从房梁上发现的?” 张州珉那日似乎并未留意到这本被胡乱丢弃的,此时听了杜言秋的话,很是诧异。 不论是衙差,还是姜落落,都在内厅查看数次,还有遗漏? “中还夹着个东西。”杜言秋提醒。 一旁的姜落落想,不就是“修建圩田之提要”么? 哪知张州珉从中翻出另外一张纸,“物已收存,待取日,以此为信。……这是何意?” 张州珉一手翻看旧,一手翻看那张字条。 姜落落也是一愣,中何时夹着这张字条? 仔细看,纸条的边缘有些破损,字迹也像是早已干透的。若说是杜言秋临时写,实在不可能。 姜落落默默地望向杜言秋。 此人是为邓知县而来,可若说他提前备好了这张字条,又怎肯定夹在中? 不过……寻一本确实也不难。只是她正巧送了本可疑的《千字》,看起来更逼真? “看似邓知县托人保管什么?”杜言秋仿佛没有觉察姜落落的审视,自顾陪着张州珉猜测。 “嗯……纸条上非邓知县字迹。这手抄《千字》有些年头,字迹也不好辨认……” 张州珉将字条重新夹在中,“我暂且将此物呈交胡知州。” “由张主簿定夺。”杜言秋没什么意见。 张州珉回头,见姜落落竟然还没走,“你还留在衙门做什么?” “之前杜公子托我舅舅帮忙取包裹,我闲着无事,便帮忙送来,杜公子又托我买些零食吃。见杜公子忙着与张主簿说话,还没顾得上将零食交给他。” 姜落落说着,将手中捧着的蜜饯纸包朝杜言秋身上一推,也不管他能否接住,松手便走。 杜言秋自然不会让蜜饯坠地,一把紧握。 兜转一圈,这包蜜饯还是回到他的手里……可他的命运是再也转不回去了。 …… 离开县衙的姜落落决定去太平乡
。 来到伍家,见院门从里上了闩。 敲了半天,才听得有人慢腾腾地来开门。 “是你?” 伍成见是姜落落,呆滞的目光中闪过几许不悦。 “宝儿!” 姜落落冲跟在伍成身后的身着小孝衣的伍宝儿招招手,将手中的小竹篓递过去,“看姐姐给你带了什么?” “你来做什么?” 伍成转身,又慢腾腾地回到院中。 “好吃的……好吃的……”伍宝儿看到竹篓里的各种零食,高兴地看向他爹。 见爹爹没有理会,张口接住姜落落递来的小点心。 “好吃。爹爹,你也吃。” 宝儿一边含含糊糊地嘟囔着,一边拎着小竹篓朝伍成奔去。 “宝儿一边去玩儿,爹爹有事做。” 伍成哄走儿子,满眼嫌恶的看着姜落落,“你到底来做什么?” “我想知道,你家神龛里存放的那些卦签是从哪里的求的?”姜落落直截了当问。 伍成一哼,“我家神龛中哪里还有卦签!” “我知道你恼我,也没想着安抚你。我只是想知道那些卦签的来处,不知是求自哪个圣地?”姜落落依然神色平静。 “知道又如何?对于你这种为龙王爷所不容的人家女子,去哪个圣地都是玷污!” “谁也没资格做龙王爷的主吧?我想去抽个签,看看自己究竟会是个什么结果?” “一鸣院后山的魁星堂!” 伍成不耐烦地甩出一个地名。 那疲倦而恼恨的神色中多了几分对姜落落所说的结果的期待。 似乎姜落落即将到来的遭遇能够化解他无处宣泄的悲愤。 “魁星堂?” 姜落落意外。 她还以为是哪个庙庵道观,没想到是学子生们敬重的魁星堂。 虽说县学学子伍轩去魁星堂求福不奇怪,可若求他伍家的运势,掌运的星宿也能靠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