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分钟后,我拿出来手机。
屏幕中是一张病恹恹的脸,皮肤暗沉发白,嘴唇乌,眉毛凌乱,眼睑布满雀斑。
现在就算是徐方年和唐全站在我面前,都认不出来我是谁。
这是一道敛妆。
更锣梆子,黄纸这些不方便随身带,别的不大物件,譬如赋敛用的妆盒,剃头的一系列刀,我都习惯贴身。
起身离开工地,往回走了一条街。
路上有行人了,车流量大了许多。
拦下一辆出租车,我说了一个铭刻在骨子里的地址。
一般出租车司机都是话痨,这个的哥只是时不时瞟我一眼,都没和我搭话。
车窗外的环境越来越熟悉,最后停在了市中心一条喧闹的街道。
用车水马龙,人头攒动来形容这里,丝毫不为过。
我站在路边一棵榕树下,细密的气根从树干上垂下,随风摆动。
眼前是一家店,上方第三楼,窗户封了防盗网,摆着很多盆栽,还挂着一个鸟笼。
三楼,就是舅舅家。
孙大海是舅舅的名字,孙卓是表哥的名字。
就和这个地址一样,深深刻在了我骨头里边儿。
单看这窗台,必然会认为里边儿住的人很热爱生活。
实则,却住着一家子恶魔。
我来这里并不只是光看看,是为了确定一件事。
舅舅和表哥,还住在这儿。
九流术中没有夺命的手段,我现今所想到的办法,就是撬开舅舅的嘴,拿到寄命十二宫的办法。
他们怎么抢走我的东西,我就怎么拿回来!
只不过,一切没那么简单,从老秦头的叮嘱来看,表哥十有八九通过出阳神的命格,学过本事。
得从长计议。
正面打,我十有八九不是对手。
正当我准备离开时,忽然间,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人群中走出,停到了那店前头。
“老刘,我要的呢?”略哑破锣的嗓音,极为刺耳,至少,刺我的耳!
我瞳孔微缩,死死盯着他的背影。
他一手提着装满了肉和青菜的塑料袋,一手轻轻敲击外摆区放着的本,显得悠闲自在。
“呵呵,老孙,清早就给你备好了,唷,又是羊排,又是鱼的,伙食开的挺好啊。”店老板很胖,眼镜框都快挤进肉里了,他将一本厚厚的蓝皮封面旧递给了孙大海。
“呵呵,鱼羊鲜啊,这不是儿子回来了吗?整两道好菜,下下酒。走了。”
孙大海扭身,就要进入店旁边的小巷。
忽地,他顿住脚步。
一刹那,我挪动身体,到了榕树后,并且背过身,成了面朝着街道。
注视感持续了一瞬,似是孙大海看了我一眼。
我差不多僵站了一分钟,才重新转过去。
孙大海已经不见了。
我呼吸前所未有的粗重,眼皮抑制不住的狂跳。
其实,我可以不用转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