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白和兰苕很意外,这是在行宫,为什么要逃?
可两人都是在明珠台长大的,公主说什么她们就听什么,当即也将裙摆塞进了腰带里。
“三、二、一!”
坤仪如离弦之箭,压根没管前头伸手挡路的侍卫,风一样地就冲进了雨幕里。两个丫鬟紧随其后,一左一右地散开,晃得侍卫一阵恍惚,不知该追哪个。
不过也就一阵,等侍卫反应过来,几条黑影就嗖地朝坤仪跑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大雨倾盆,风吹开了客座厢房的窗户,卷过空荡荡的房间,吹得桌上吃了一半的饭菜热气散尽。行宫里灯烛渐灭,只剩瓦楞上的雨声和绣鞋踩水的声音夹杂交错。
坤仪跑到一处拐角,飞快地从袖袋里抓出一张瞒天符,贴在了自己的脑门上。
几个穷追不舍的侍卫突然像是失了方向,站在离她五步远的地方茫然四顾。
“方才就看见朝这边来了。”
“气味呢?”
“没,没了。”
“再去找!”
几个黑影聚拢又散开,坤仪死死捂着自己的嘴,一身黑纱被雨水湿透,冰冷地贴在她身上。
瞒天符只能瞒过妖怪的耳目。
咽了口唾沫,她轻轻发着抖想,自家皇兄身边的护卫,竟然都不是人。
她得去找秦有鲛。
下雨天的秦有鲛是最烦躁疲惫的时候,他不会去别的地方,只会在自己的屋子里呆着。
借着远处微弱的光,坤仪勉强辨别了方向,开始朝她认为的秦有鲛的住处走。
风吹在湿透的衣裳上,冻得她眼前有些发白,她这柔弱的身板在这样的雨夜里像一棵没根的草,几次被狂风卷得东倒西歪。
好不容易摸着个风小的地方,她靠过去,还不待喘气,就听得屋里有人道:“眼下认得出那位的只有坤仪公主,他何不将她也一并……省去许多麻烦。”
“我听侯爷的意思,是说这位殿下身上还有些奇怪的东西,想留着看以后有没有用。”
“呔,一个娇生惯养的公主,能有什么用,还不够哥几个塞牙缝的。”
“哈哈哈——”
屋子里哄然大笑,笑声古怪,夹杂些兽鸣。
坤仪靠墙坐着,小脸惨白。
这是一屋子什么东西?侯爷,是指聂衍?
聂衍想吃了她?
心里一口气涌上来,被她死死噎住,郁堵难舒,半晌之后,终于是变成了一个控制不住的嗝。
“叽——”
清脆,响亮。
屋子里嬉闹的声音戛然而止,接着,坤仪就感觉头顶上飘过一阵风。
“瞒天符?”窗户打开,有人古怪地笑了一声,声音近得仿佛就在她耳边。
浑身汗毛倒竖,坤仪想也不想,立马朝上头甩出几张烟火符。
咻——嘭!
突如起来的烟火将满屋子的人炸了个措手不及,坤仪趁机跳起来,不要命一般地往外跑。
“抓住她!”
“在那边!”
心口像是烧了一堆火,又被凉水扑灭,呛辣的气息全堵在喉咙里,坤仪拔足狂奔,外袍浸透了雨水,太过沉重,她干脆一并脱下,轻身跑出行宫。
聂衍正安静地观着山间烟雾,冷不防察觉到一股熟悉而强烈的妖气,从行宫一路蔓延进山林。
“不好了。”淮南冲上山坡来,上气不接下气地朝他二人道,“坤仪公主不知受了什么惊吓,往山林里跑了。”
“什么?这个天气,她往山林里跑?”黎诸怀挑眉,看了聂衍一眼,“有些危险啊。”
聂衍抬头,冷眼回视他。
“侯爷瞪我做什么,又不是我让她跑的。”黎诸怀后退半步,撇了撇嘴,“她那么娇气,淮南去寻一寻吧。”
“不必了。”收回目光,聂衍捏着墨色纸伞,往下头山林的方向抬步,“我亲自去。”
黎诸怀伸手拉住他的衣袖,皱了眉又松开,“非是我要教训你,但是大人,她只是个普通人,随便让谁去找都可以,但你眼下若走了,大局谁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