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那次战役,我爸拼了命留下的实验数据,有关初代栖海兽的研究资料,被杨奉窃取了不说,还叛国卖给了敌人,到头来,还要将脏水泼到我爸的头上。” 说着,宋千仰轻轻解开了领带,似是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宋袖抒看着件上那张惨不忍睹的照片,蓦地湿了眼眶。她用手背擦了一下眼角,热泪却迅速打湿了手中的件,他这才回过头来满眼疼惜地望着她。 “怎么哭了?” 他用手背替她拭泪,她一把握紧了他的手,徒然地闭上了双眸。 “就是时常觉得,这个世界真是烂透了。第三次世界大战一触即发,他们任由核污水排海,任由孩子们在轰炸中死去……任由这个美丽的世界变成一片废墟。”豆大的泪珠从他指缝间滚落,掀起阵阵灼痛。 “可是,这个烂透的世界,依然有人挺身而出,你不许难过,你的父亲是个英雄,总有人记得他的默默付出,比如爷爷,比如奶奶,比如姑姑,比如我……” “难过的人,好像是你。” “是,我太难过了,心口像被撕裂了一样。” 为什么? 宋千仰,时至今日我才忽然明白,原来你我之间结局早已注定了,我站在末日的尽头,试图颠覆这一切。原来,我这一生的宿命并不是流浪,既然总要有人挺身而出,这个人——也可以是我。 对不起。 原来你才是那个真正的流浪者。 “别哭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调查杨奉吗?” “为什么?” 他双手捧着她的脸,仔细地替她拭泪。 “一开始只想揭露他与鲸鸽的罪行,想着,这样你跟禾木衍的婚约应该就能取消了。”说这些话的时候,他轻轻坐直了上半身,朝身侧她的方向探去,“后来发现,原来祁呈就是我的亲生父亲,我想更名改姓,我想姓回祁,我不想再姓宋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眼眶隐隐泛红,轻颤的指尖停留在她的唇角。 他下意识解开了领口的扣子,大口喘息了几下,喉结微微滚动。 “因为,我真的受够做你大哥了,这么多年,宋千仰这个名字,像一把枷锁,我觉得要窒息了。你能懂吗?” “能。” “你真的懂吗?” 她郑重其事点了点头,他再忍不住,在她额头落下轻轻一吻,“你真的懂吗?嗯?”他的吻落在了她的鼻尖,片刻停留,终于落在她柔软的唇角,原本只是蜻蜓点水,可下一瞬,便如翻涌的浪潮将她彻底淹没。 “那一天,湖畔……你跟我说,你是真心想嫁人的时候,我觉得自己要疯了。” 他鼻尖抵着她的鼻尖,片刻,又是一片汹涌的吻。 “对不起……” 她在辗转的间隙,奋力挤出一句话。 “我也一直在调查鲸鸽,我怕,把你卷进去……” 他终于不舍地抬起了头,喘息了好一会儿,将她拥入怀中,抱得那么紧。 “其实,我早就偷偷看过你的漫画了,你的画风,我太熟悉了。一开始只是好奇,后来我才明白,原来这么多年,你一直都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回应着我的感情,我一直在等你给他们一个好结局,你知道吗?” 他轻轻抱着她的头,她将头靠在他的胸口,沉醉于他的心跳声。 “后来,看到你被网暴,我也一度觉得自己疯了……我想安慰你,我想鼓励你,可是我不能……我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真是要疯了。” 一声重重的叹息,他松开了怀抱,她轻轻地喘息了一会儿,问:“你临走那天说,回来有话要对我说,就是这些话吗?” 他点了点头,“我想说,不要嫁人行不行?你知道那天去酒店找你,我是什么心情吗?我真想把你狠狠压在床、上,我幻想过无数次了,可是我不能。”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紧紧凝视着她,眼眸迷离了起来,眼底却是何其清醒,像暴雨肆虐的海面下,海底仍是一片幽深。 他低头轻吻着她的耳垂,然后是侧脸,最终又满是缱绻地回到了唇上,“你就算脱光了站在我面前,我也不能碰你一下。” 他的声线像掺了一把滚烫的沙,从她的心头倾泻而下。 “我一遍又一遍劝告自己,如果你要嫁人,可以,但至少选一个良人。可是现在,我不能再骗自己了。我想光明正大名正言顺地站在你的身边,不是以你大哥的名义,或许是男朋友,或许是未婚夫,也或许是丈夫……你能懂吗?你说,我是不是疯了?” 他把这么多年压抑
的情愫一股脑倾诉了出来,这一次,换她主动吻了上去,“不管是男朋友还是未婚夫或者是丈夫,这些名分我都没办法立刻给你。但是,做我男人吧,就现在。” 说着,她伸手去解他衬衫的扣子,他身形猛地一震,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你,想好了吗?” “放心,不会有人来的。” 他的手缓缓收紧,“我口袋里虽然什么都有,唯独没有……你还这么年轻,你将来可能会后悔,甚至会恨我。”她神秘一笑,手指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翻飞了几下,一只精巧的盒子出现在她的手中。 “我有。还是你给的呢,我们今天……用光吧。” 说着,她坐到了他的腰间,那一瞬,他的身子明显紧绷了起来。他的胸口,肌肉都在隐隐颤动,颈侧的青筋若隐若现,“你真的想好了吗?”声线也彻底暗哑。 “真的,你要知道,这件事我也幻想过许多次了,绝不是冲动。” 说着,她解开了他衬衫的最后一颗扣子,将他的外套脱了下来,正要再去脱他的衬衫,他大掌抱住她的头,深深锁住了她的唇,另一只手探到她颈后,找到裙子的拉链拉下。 他的指尖探了进去,肩带从她肩头滑落…… 在裙子滑落的那一刻,他捡起地上的外套,将她裹了进去,像是一个别样的小天地,空气迅速升温。 薄荷香夹杂着他身上好闻的幽香,她也彻底迷乱了思绪,紧紧抱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耳畔轻吐:“把此刻,当成末日一样。像要把这世界掀翻一样……知道吗?嘶……等、等。” 她绷紧了身子,不敢再乱动。 忘了。 她现在这副身躯,好像还是第一次…… “你这样会受伤的,不能急。”他抱着她的腰,将她的身子轻轻托起,吻上她轻颤的唇角,顺着她颈侧一路吻下,她轻轻战栗了一下,咬紧了唇角,“你好像很有经验……你真的一直没有女朋友吗?” 他动作微微一滞,“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我说我爱你,这么多年……你当我玩闹吗?”不等她扑哧一声笑出来,他封上了她的唇,“没有实战经验,但毕竟比你年长十岁,也不是白活的。我还是要问,你真的想好了吗?” “你在怕什么?” “怕你将来恨我……” “将来……或许我们会无法避免地经历许多事,甚至走上完全不同的道路,甚至可能会敌对……但是,你要记得,我爱你……只有这一点,你永远不要怀疑,永、远,听明白了吗?” 这段话,在宋千仰听来,堪称世上最动听最肆意的告白。 “我也是。” 他抱紧了她的腰,她拼命咬紧了唇角,将轻吟咬碎了。 “我爱你,永远不要质疑。” 他托着她的身子,将她放倒在西服外套上,紧紧按住了她的手,十指相扣。就在这时,地面忽然震颤了起来,“海啸即将来袭——”冰冷的播报声回荡在半空,他动作一滞,她抱紧他轻轻摇了摇头,“没关系的,就当末日一样。” 她双臂撑在他身侧,轻吻他的喉结。 “当成末日一样……” 地面再度震颤了起来,他们整理好衣襟,坐在了冰冷的实验台旁,两只垂在地上的手,轻颤着相扣。 “宋千仰,我今天终于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 “就像你说的,从前,好像我脱光了站在你面前,你也不会碰我一下。我今天终于懂了,恰恰是因为你爱我,你太爱了。你也爱爷爷,爱妈妈,爱姑姑,爱孝闻。你说你不想再姓宋了,可是你爱着这个家里你所有的亲人。所以,你深深地爱着这个世界。” “所以将来,你也会挺身而出的……不论发生什么,你都要撑下去,我们会重逢的。你听见了吗?” 指缝里的温热逐渐消散,转眼间,她的身侧空空如也,冰冷的实验室只剩她独自一人。伴随着地面的震颤,她缓缓起身,将手中的铅笔高高抛起,神色毅然走了出去。 宋千仰,你听见了吗? 你活下来了,也撑下来了。 而现在,我将亲手捏碎这场虚妄的美梦,去见你。 落地窗外,巨大的海浪已然掀翻了半边天,来势汹涌。 哗—— 窗户被震得粉碎,伴着漫天的碎片,她抬笔不知在空中画了什么——巨浪顷刻间淹没了大楼。大楼摇晃了起来,大概半分钟后,一切归于沉寂,海平面已在脚下漫延。她踏着浪花,朝不远处那张坐在窗口的银色身影走去。 “不用谢——但四个
小时,太久了吧?”十澜慵懒抬眸,拍了拍身旁空位,“接下来,你的时间,只能是我的。” “你想要多久?一个小时,四个小时,还是一整夜——” 她在他身旁坐下,膝盖没入海面,铅笔在她指缝间旋转,划出道道迷离的弧线。 “我,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