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让她别忘了自己的身份,爷若是想要她,别人也救不了她。爷不过是想看她心甘情愿地跟着爷。”
“嗻。”何玉柱用双手捏紧衣袍,觉着手心的汗已经擦干了,才低着头抬起手接过玉璜,余光瞥见主子挥手,这才躬身退下。
胤禟独自回到卧室里躺下,口里微觉苦涩,眼神却更阴沉,看来大阿哥最近清闲了,让太子觉得日子过得太美好。老八也该动一动了,他的心思藏得太深,太子应该早有防备才好,不然轻易下马岂不是便宜了老四。还有董鄂黛檬,果然是商家女,做什么事情都要算计一番,看来自己不下重注是不行了。
10、一晃六年
黛檬次日乘坐马车回家,脖子上少了用金链子拴着的扳指,腰间荷包里多了块玉璜,总的来说不赚不赔。
回程用了十几日的时间。董鄂七十搂着小半年没见到的宝贝闺女,好一番亲近,就差搂着她哄她睡觉了。
钮祜禄氏果然如同她计划好的那样,从钮祜禄府里要来了两位出宫荣养的老嬷嬷。这两个嬷嬷可了不得,那是伺候过孝昭皇后的老人,要不是因为温僖皇贵妃不耐烦用她姐姐身边的人伺候,也轮不到钮祜禄氏要来给女儿当教养嬷嬷。
董鄂黛檬刚过了两天舒心的日子,就被硬塞到身边的两位嬷嬷惹得心烦。黛檬不是个擅长隐忍的人,只练习了一天的礼仪,第二日,就把除了嬷嬷、贴身四个丫鬟以外的人都打发出了院子,黛檬打算跟两位嬷嬷透透底儿。
“勒嬷嬷,席嬷嬷,们二位先坐,”黛檬坐在雕花架子床上,“我知道们为什么皱眉,我一贯能躺着不坐着、能坐着不站着,今日坐在床上跟们二位说话,也许们觉得不尊重,但我也不打算改了。我也当二位是自己人,才这么随意。”
两位嬷嬷有五十多的年纪了,彼此对视了一眼,各自沾了半个凳子坐下。
黛檬示意话梅给嬷嬷上茶,这才开口道:“董鄂是大姓,从我祖辈起就担任董鄂部的部主,所以六年以后的选秀,我必会指给皇子。如今比较靠谱的是九阿哥的嫡福晋,另外还有太子跟我说过话,暗示我可以做他的侧妃。”
勒嬷嬷觉得手里的茶杯有些握不稳,干脆重新放到桌面上,而席嬷嬷很庆幸她压根没端起杯子喝茶。
黛檬继续说:“我知道们二位其实不大乐意跟我回家来,们是伺候过皇后的人,我这里不过是个边陲之地,而们出身的钮祜禄府只是我的外祖家,即便我日后有了大出息也未必对钮祜禄一族有什么利益。”
“奴才不敢,”勒嬷嬷说道,“奴才就算有天大的脸面也不过是包衣出身,伺候格格不敢有丝毫抱怨。”
“包衣怎么了,”黛檬神秘地一笑,“如今的德妃是包衣,们怎么知道以后不会有包衣出身的贵妃、皇贵妃、太后?”
“嘶,”席嬷嬷消瘦的脸一紧,略微严厉地说,“格格可不敢开口说这话,被听见了可了不得。”
“我这四个丫头是不会多嘴的,们二位嘛……”黛檬说到这里停下了,看了看二人。
“奴才们既然跟了格格,就万没有背主的道理。”勒嬷嬷接话的时机恰到好处。
“那就好,”黛檬点了点头,“那就接着刚刚的话。九阿哥那里不用担心,我无论什么规矩他都看不上眼,他要了我做福晋也不过是因为我听话。太子那里……就看我的手段了,若是我想争宠,以我的样貌,进了毓庆宫五年内也不用担心,五年之后的事情就没人知道了,说实话,我不太乐意想那么遥远的事情,所以至少十年内我不用学规矩。”
黛檬暗自算了一下,六年后选秀是康熙三十七年,即便那年指给了太子,凭她的相貌受宠五年也是可能的,那就到了康熙四十二年,那一年康熙会废了索额图,太子相当于断了一条臂膀,于内帷上未必有什么心思,即便她之后不受宠,当了太子的女人就不会有蠢的,不至于那当口给太子添堵,所以那年以后宅斗不会太狠,她龟缩着应该能保得命在。话说,如果到了那时候阿玛、额娘都不在了,她就真没什么好留的了。
勒嬷嬷、席嬷嬷两人再次对视一眼,再次由勒嬷嬷开口道:“格格,奴才也知道练习规矩、礼仪十分辛苦,但是以后您出席的都是大场面,一旦做错分毫,丢的就是您丈夫和娘家的脸面,十年内不学规矩是万万不行的。”
“我可不信有什么万万不行的,”黛檬笑道,“娘家的脸面谁也不用费心,只要我开心了,我阿玛就开心了,额娘嘴上严厉心里最爱我,也必不会让我难过。而且我娘家也没有需要出嫁的女儿了,所以即便我再不好,也不会耽误了董鄂家女儿的名声。谁也别说我自私,若是我额娘为了让我开心非得为难她自己,那只会让我难过心酸;反过来,若是我为了让我额娘开心而故意为难我自己,想来她也不快活。”
“格格,”席嬷嬷皱眉,“哪个额娘在教养女儿的时候都会心酸,但这都是为了格格好,福晋怎么会不快活?只有您规矩好了,您额娘才有脸面,不然她将来出去交际应酬的时候都会被人看不起。”
“说的也有点儿道理,”黛檬知道自己还是过度理想化了,更重要的是她太自私,也许为了额娘,她该稍微收敛一点点。
“好吧,我妥协一些。不是还有六年我才选秀吗?们只把我最需要学的交给我,至于那些可学可不学、锦上添花的东西,们一样也不用教,教了我也不学,想来这样一来课程就少了一大半。那些古董家具、梳妆打扮、布料刺绣、庄子田产一类的东西也不用教我,教给我的四个丫头一人一项就足够,她们将来都要自梳头在我身边一辈子的,如此一来课程又少了大半。再分六年教导我,想来我不用起早贪黑了吧?”
“那只好这样了,”勒嬷嬷暗自叹息,“反正我和席嬷嬷也会一辈子跟着格格,四个丫头有一时做不好的我们也可以慢慢教导。”
“还有一点,”黛檬到此为止都比较满意,但是本性上的自私懒散又一次发作,“在外人面前我大概可以做个贵女的样子,但是在自己屋子里,谁也别跟我提规矩这两个字,我怎么舒服怎么来。们六个注意了,我的房间除了们六人和我阿玛、额娘,谁都不许进。”
四个丫头、两个嬷嬷无论是木然也好、诧异也好、赞同也好,只能点头应诺。
接下来的六年,黛檬慢慢悠悠、不慌不忙、懒懒散散、闲闲晃晃,把大面上的规矩学了一个遍,在有丫鬟、嬷嬷的陪同、提醒下,最近两年陪着额娘出去应酬都没有出过大毛病,偶尔出了点儿小问题也无伤大雅。总之可以用一句话以概括:阿玛开心、额娘满意、黛檬快活、嬷嬷紧张、丫头进步。
康熙三十七年二月,户部官员早早派了马车过来接黛檬进京选秀,董鄂七十无诏不得进京,只能挥泪告别,钮祜禄氏另外乘坐了马车,并黛檬的四个丫头、两个嬷嬷,一同随着户部的马车前往北京城。
一路往京城而去,户部官员沿着途径的各个州府接了今年要应选的秀女,她们本应该四人乘坐一辆马车,但在户部官员的管理下,黛檬一直独享一辆马车。
走了五、六天,黛檬发现户部那些人对她十分尊重,于是进一步要求要让她额娘到自己的马车上陪伴。户部派来迎接这段路线秀女的负责人姓李,是个不大不小的管事,早在几年前就被九爷抓住了短处,此后一直战战兢兢地等着九爷的吩咐,直到这一年他被派遣迎接东面各州府的秀女,九爷才让亲信来告知,务必伺候好董鄂七十家的格格。
“格格,按理说您的额娘随同您选秀进宫就已经破了例了,”李管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董鄂家的格格非精致的食物不肯入口、非细软的衣服不肯上身、非秀雅的客栈不肯入住,太挑剔了,也就九爷那么一位有钱的主儿养得起。李管事想了想一家老小的性命,只得冒着得罪更多秀女的危机,对着黛檬小声说道,“但九爷吩咐了,您怎么自在、怎么舒坦怎么来,等一会儿休息的时候,奴才让福晋避着旁人上您车上。您看行不?”
“怪不得,”黛檬露出小小的微笑,透过车窗看着在她车边骑马随行的李管事,“我道是京城里多是能工巧匠。我在珲春找了所有的工匠,也没法子将马车改造得不颠簸,可是给我的这辆马车坐着一点儿都不累,车里的小暖炉一点儿明火都没有但是特暖和,我还打算以后找人偷师学会了给我也造一辆这样的马车呢。原来是他啊。”
“可不,”李管事知道自己的任务就是帮九爷讨好董鄂格格,立刻接口道,“这辆车可不是咱户部的,是九爷手底下人造出来的,我敢说,大清朝都未必有比这更舒服的马车了。”
“行了,我都明白了,”黛檬转了转眼珠,“想在九爷卖个好也不难,一会儿派个人回我家,把我的马、我的鹰、我的兔子都带进京里,看怎么样?”
李管事顿时觉得牙酸,陪着笑道:“格格,这一来一回快马也要跑个七、八天,若是让他们直接进京怎么着也要个十一、二天,这我们的行程……”
“平常们接秀女也不会提前这么多时日吧?”黛檬慢悠悠地说,“九爷为什么让们早早启程?那是因为他早就知道我不喜欢赶路。所以,我们就慢慢走吧,等着给我取马、取鹰的那些人回来一起进京不就行了,到了京里也不会有谁察觉,大家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