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有迷药?闻一闻就能晕?”容枝意在屏风内换衣裳,偷偷问道。
赵谰在屏风外笑了:“世上哪有闻一闻就能晕的迷药啊?光是这但粗粗一闻也是闻不出迷药的。是张娘子偷了剩下的那点茶给了赵景帆。赵景帆比你们先进宫,找人验了一下,至于彭太医嘛,是阿娘的人。”
她心中一暖,赵景帆今日帮她的,实在太多了。
方才那句“你敢动她试试。”仿佛还萦绕在耳边。她一会儿得去同他道个谢才行。
“那那根香呢?”她又问。
“这我就不知了,堂哥未曾与我们提前知会过。许是真的能催情吧,不过他和彭太医也挺熟的,你忘了?你砸伤脑袋那次就是彭太医替你看的。”
“是吗?”难怪她方才看彭太医有些面熟,想起方才的画面赞叹道:“这彭太医的演技可真是炉火纯青啊。”
她换了衣裳重新回到殿里,姚含蕊可不比武安侯老练,已经将所有事都交代了。说来也简单,多少话本子里惯有的套路,容枝意自问见得多了。她们这些闺阁女子,一生都处于小小的内宅之中,全部的命运都寄托在家族兴旺里,看到的天地也仅仅是那四四方方的一小片,来来去去的手段也不过是这些,靠伤害他人来获取自己的利益,从未想过,也不敢自己去争取。
所以身为女子,能去看外头广阔的天地是何其幸运之事。
还好她是幸运的,还好她不甘于命运与现实。
武安侯最终被罚了两年俸禄,又被说连妻子儿女都管不好,如何为百姓做事,停了他三月的职让他在家中好生教导儿女。他如今在朝中也是说得上话的,与他相熟的官员数不胜数,圣人不能轻易对他下重罚,得此结果容枝意已是心满意足了,连忙跪下谢陛下隆恩。康王府的人则侥幸逃过一劫,陛下也不想伤了所谓兄弟和气,让娘娘去下旨关了赵依茹禁闭,好好思过。
皇帝依旧慈爱看她,只说这事并非她的过错,臣子犯错理应受罚,她也算是帮他鉴了臣心,往后对武安侯也能留个心眼。还道自己若是将他罚得太重,就是在为她树敌。三月禁闭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容枝意再次动容,只愿,这如父亲一般的慈爱,能永远不会消失殆尽吧。
今夜为时已晚,她宿在赵谰宫里,出来的时候始终惦记着要和赵景帆道谢,特意走得慢了些,“景帆哥哥,今日多谢你了。”
他笑得和煦:“应当的。”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应当的事。她看向走在前头的赵珩,他这么说,你也这么说。可要不是她当初非要去同赵依茹争个一二,或许就不会有这些事了,或许容博仁说得对,她就是个麻烦精。
赵景帆看她不说话,追问道:“怎么了?”
她摇摇头:“没事。”
秋日夜里晚风微凉,容枝意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下一瞬,肩头便多了件斗篷,是赵景帆的,她正想道谢,前头那人走了过来笑说:“还是穿我的吧,夜里凉,景帆一会儿还要出宫呢。”
容枝意想着也是,她解下斗篷递给赵景帆笑着说:“景帆哥哥,多谢。您刚救了我,要是再害您得了风寒,那可就是恩将仇报了。”
赵景帆道了句好,黯然点点头。
赵珩今夜格外耐心,亲手替容枝意系上披风,确认无疑才道:“我在前面等你。”
容枝意应了一声,见他在前方十步的地方站定了,才看向赵景帆。
浓重夜色里,几声短促的秋蝉鸣声显得格外凄厉。
“我之前问你的问题,你考虑的如何了?”赵景帆问道,他从前觉得不急,如今却觉得来不及了。
问题?容枝意下意识想问是哪个,忽的灵光一闪,是那个晚上,他问她“那你觉得,我如何。”以及茶肆中那句“你想要的安稳,或许我能给你。”
她犹豫了,不知该如何回答。赵景帆确实是个很好的归宿,分明她也愿意与他来往,她相信要是嫁给他自己能过的很好,他也会待她很好,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心中总有些不愿呢。
她看向前方,赵珩蹲在不远处,正不知道在与哪来的狸奴打闹,那狸奴张开了手脚往地上一滚,露出雪白的肚皮,似是很享受他的抚摸。
容枝意回过神来,赵景帆依旧含情脉脉地看着她,她慌乱低下头:“景帆哥哥,我之前同你说,这天底下这么多小娘子,不如找一个——”
“我已经找到我喜欢的了。”他打断道:“是你说的,勇敢爱想爱之人。”
“你就是这个人。”
哦对,他亲口跟她说过心悦。
容枝意明显察觉赵珩的背影怔了怔。
她想不通,虽然自己确实是有几分姿色,但除此之外好像也没有地方值得别人喜欢的,明明他们也才见了没几次。
好吧,比起别家姑娘订婚也见不了面,他们也了解得够多了。
他方才救她时,抛除药物的影响,她其实也有些心动,而且上回在山林的茶肆,她清楚地记得自己动过干脆嫁与他的心思。
照理来说她应该要同意的。
她的沉默不语,却让赵景帆心中了然,叹了口气道:“我又让你为难了么?”
“我,我很感激您方才救了我,可是…我想我还是原来的答案。”她抬头直视他炽热的眼神,郑重说道。
赵珩松口气。
“我明白了,”赵景帆苦笑:“不要紧,是我太着急了,我们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