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分时,凤阳城中升起了一阵浓密的夜雾。
在小屋的矮桌上,霍青铺上了一张简约的城防地形图,对着身边的十余名细作头领,依次分发任务。
分成十余个小队,每间隔一段时间出发一队,将前几日从许家金中掳掠到的金银散发到东城贫民的每家每户手中。
经过五大家族这两日的争斗,此时的县城局势尤为紧张,巡夜的衙役和守城军翻了一倍,并实行了宵禁。
但有了这层夜雾的掩护,一众细作山贼本就熟悉城中的大街小巷,穿行其间,驾熟就轻,倒也能迅捷地完成任务。
整个县城呈现一种“东贫西富”的状态,东城区大部分都是底层的贫苦百姓,城中总人口约五万余,近八成居住此间。
而西城区相对富有,几乎是清一色的富农商贾和当地权贵。
在这样兵荒马乱的混战年代,人命皆如草芥。
衙役营和守城军的主要力量都聚集在西城区,对于东城的防范,只是做做样子。
这正好给了山贼们留下了行事的便利。
无数山贼潜行于东城的棚户区间,每过一户,都会留下一个包裹。
包裹中除了有抢来的许家金银之外,自然还有留一封,除了那句“江湖义士”之外,还声称此钱暂不可用,用者后果自负。
但霍青知道,这样的警醒不一定对所有人都有用。
东城的百姓穷苦惯了,也被欺压惯了,突然得到一笔横财,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胆小怯懦的人,连动都不敢动那个钱袋。
稍微胆大的人,故不声张,暗自掩藏起来,或是私自“卷款而逃”。
心存侥幸的人,则会收起钱袋,而后坚称自己并未得到“馈赠”。
乖张的人,自认为无法消受,生怕事后遭到许家的报复,但又不肯放弃这样的诱惑,便会将银两送回许家,以换取一定的赏钱。
但不论是什么样的人,只要有其中之一暴露了银两的下落,霍青的目的就算是达到了。
许家和官府必会施展雷霆手段,全力追回银两,东城必定掀起腥风血雨。
那么,狗急了还会跳墙,何况是人?
无形之间,东城的大乱已无法避免。
而东城占据着县城八成的人口,东城乱,则凤阳乱。
临近破晓时。
众人再次在小院中集合,霍青沉声道:“怎么样?事情都大致办好了吗?没有被发现吧?”
为首的桑标,笑着回道:“大当家的放心,咱潜伏了这么年,这点本事还是有的,都已经七七八八了。”
霍青正色,扭头对身后一名山贼吩咐道:“很好!那本寨主的在县城的任务,也就差不多完成了。收拾一下,天一亮我们混出城去。”
而后,再次吩咐桑标:“丧彪,你仍需留下。城中大乱以后,我要你暗中引导舆论,将抢劫许家金的矛头,进一步指向司徒家和县令。就说,司徒家夜劫许家金败露,为了转移视线,将钱银都分发到了东城百姓的手中。企图祸水东引,明哲保身,让东城的百姓与五大家族的矛盾更加激化。”
“是!”
桑标郑重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