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州,地处神州西南,乃十州一也。其北临天河,东接兖州,扬州,南沿大海,西靠五毒山,壤千里沙漠。地大物博,居民广众,倒也是一方富饶之地。
五毒山,座落在雍州往西五百里处,为乡野村民谈之色变,躲避不及的一处险地。放眼望去,连绵千里的薄薄云雾经久不息,隐约山峦叠现,蓊蓊郁郁,灵气毕现。倒是一处难得的修真胜境。
然,近百年来,云雾渐厚,略带淡黄之色。闻之欲吐,身体不适。又每逢月中左右,云雾消散殆尽,禽兽纷纷涌现,诱之于猎,是以多有乡民误入其中,不得归途,或因饥饿,或因野兽,终是尸骨无存。后诵于民口,口耳相传,传言纷纷,使得五雷山更名唤作五毒山,险地也。这是其一。
其实,据野史所记,五雷山因真武祖师命五雷神擂响五声霹雷,镇压五条孽龙而得名。相传,真武大帝当年修成正果以后,被玉帝册封为真武大将军。还赐给他三台七星宝剑一把,黄金铁甲一件,专事镇妖斥邪,为民除害。此后,他便不断巡视天庭,以保一方安和。但一天中午,当他巡视到神州西南方向时,突然发现天空怒云翻滚,狂风大作。他拨开云头一看,原来是五条孽龙争斗,分别是东方青龙,南方赤龙,西方白龙,北方黑龙,中方黄龙。这五条妖孽各显神威,大摆武场。它们有的掀起滔天大浪,有的刮起阵阵妖风,一时间搅的飞沙走石,天昏地暗,使黎民百姓惨遭不幸。真武大帝见状,怒不可遏。他掐指一算,原来是五条孽龙在争夺五雷山圣地的王位。于是他立即指挥五雷神举起神锤,擂响五声霹雳,一齐朝五条孽龙劈去!霎时,只见天空道道白光,怒云妖雾一扫而去。随即天空放晴,五龙俱降。真武大将军见状,又取出三台七星剑一一指向五条孽龙,五妖就立即变成了五座山。是以有“五龙朝圣”一景,甚为奇观。
又据史料所载,五雷山,原名雷岳,因主峰金顶分出数脉,呈辐射状伸延,后因其上庙宇出现“雷扫其殿,钟鼓自鸣,尘埃自净”的奇迹,故又更名为五雷山。
千年前,五雷山奇险深幽,玄妙超然,独具一格,蜚声神州。且得天地之灵气,汇日月之精华,使得修道之人纷纷欣然前往,感受天地自然,体悟那玄奥莫测的大道之途,以求白日飞升,位列仙班,成就真身。是以各式道观鳞次栉比,居山而卧,倒也是盛极一时,传为神州佳话。
有地方志载:“磅礴千里,列其共瞻,每逢朝会,香火鼎盛,祷祈如林,人流似海,多达数万余人。”由此可窥一般。
然,七百年前,太真门的太隐真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于五雷山白日飞升。当其时,晴空万里,祥云朵朵,兀自汇聚于五雷山。九天之上,隐隐神雷暗涌。清风徐徐,八方飞禽来贺,更是有那难得一见的仙禽翱翔徘徊,一时壮观至极。且五雷山中万兽齐鸣,声势震天,众人无不动容。
至此,太真门因太隐真人的飞升,自然便成了五雷山众修真门派之首。且凭借着太隐真人留下的几件法宝和一些功法,使得太真门的实力也是陡升起来,远远凌驾于其他门派。后经两百年的整合,五雷山只此太真门一脉,兴盛之极,和当时的青城居,云峨眉,并称为神州三大修真门派,统领中原正道。
但是,五百年前的那场旷世浩劫,太真门数位功参造化,道法通玄的仙人一一殒落,后又青黄不接。至此,太真门一脉盛极而衰,声势急转直下,与诸正道门派一起淹没在那场浩劫当中,化作烟云,惟有被后人记于史志。
又过百年之余,五雷山渐生云雾,连绵千里,不知其广。后有修真门派贪图五雷山的灵气,误入其中,如入幻阵,不识路途,要不是在月圆之夜,云雾渐散,方才夺路而出,怕是只能让山林野兽饱餐一顿了。继而传将出去,使得五雷山再次沉寂下去,终年无人扰,直到烈青的出现。
黄龙山,玄妙观。
乍眼看去,观门岁月斑驳,沧桑悠远,两侧的红色石柱上,大道无相背,至理绝言诠十字雕刻其上,龙飞凤舞,出尘不羁,让人凭空生出大道难求莫测之意。石柱的两边皆是深红色的墙壁,不着一痕,却是透着无尽的桑田。
玄妙观呈四合状,其内安静祥和,空空的庭院,除却十字型的主道之外,四个角落各有一棵古老的苍天大树,盘根错节,枝繁叶茂,郁郁葱葱。一张破旧的石桌坐落其中,紧挨着东北角落的苍树,几片零落的绿叶点缀其上,清晰可闻。
“娘,爹怎么还没回来?后山上的龙烟草都开始泛黄了。”一声娇弱的嗓音传出,迷蒙带着青涩,让人不觉生怜。
一处偏房内,灯影昏黄,影影绰绰。却有两人围桌而坐,桌上一壶三杯,井然有序。另有一人侧坐于床,借着烛火,一页纸轻轻翻过,风韵犹存。
“裳儿,你娘才不会管呢?说不定……”桌旁的一位妙龄女子说完,望了一眼床上之人,眼露讪讪之色。
“说不定什么呀?”那声音再次响起,不及少妇回答,却是被不远处的妇人一语阻道:“裳儿,天色不早了,快些回去睡觉吧。”
“哎哟,我说毒姐姐,这天还早着呢?让我和裳儿再说说话。”妙龄女子竟是轻笑嗔道,伸手拉住旁边一位小女孩的手。
此时,那位妇人已是低沉着脸,对着那妙龄女子白了一眼,后又续道:“裳儿,娘的话你没听到吗?”
小女孩忙挣脱而出,只见她眉清目秀,水灵灵的大眼灵动可爱,樱桃小口旁,两道小小的酒窝盛满红润,略尖的下巴,确是美人胚子。只见她朝门口走去,推门一刻,回头向那妙龄女子做了个鬼脸,方才关上门离去。
待那小女孩走后,坐于床上的妇人方才正色言道:“毒仙妹妹,裳儿还是个十岁的孩子,你不觉得你刚才的言语有什么不妥吗?”
“呵呵,毒姐姐,你也知道我说话向来有些口不择言,刚才的确是有些唐突了。不过……”妙龄女子一阵娇笑,云鬟雾髻,明眸皓齿,肌肤莹白,美人之姿尽显。
“哼,我看你不是口不择言,而是借口说给我听的吧。”妇人轻哼了一声,放下卷,起身朝圆桌行去。
“毒仙妹妹,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对裳儿的爹特别关心呢?”妇人故意将那‘爹’字加重了语气,后端坐木凳上,自顾倒了一杯茶,轻抿了一口。
“呵呵,毒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大家身为同门,相互关心,理应如此嘛!难道姐姐不愿吗?”女子依然轻声笑道,语气倒也有几分坦然。
“我看姐姐每日读,采药,炼药。难道就一点儿也不担心毒虫师兄吗?”女子见那妇人没有开口,便又续道。
“哼,有你这位好师妹天天惦记着,不就已经够了吗?”妇人似是有些不悦,语气渐有些不和,手中的茶杯轻轻的落到桌上,声若银针落地。
妙龄女子自然是感觉到了,掩口微微打了个哈欠,讪笑道:“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老是睡不足?身体都有些消瘦了。”
妇人听完,心中又是冷哼了一声,怒意渐生,却是面露笑意,言道:“最近天色异常,这黄龙山的云雾似是有些浓重,望妹妹要多加爱惜自己,免得失了花容,那可就不好了。”
“多谢姐姐提点,师妹这就回了。”女子先是楞了一下,继而又揖了揖,方才推门而回。心中却是生出一丝失落,一点伤感。
月朗星稀,庭院里空宁一片,毒仙默默走在十字型路道上,抬头望了望夜空,一轮明月悬挂其上,寥落的几颗星辰在旁闪烁。
清辉连连,一阵寒风掠过,毒仙竟是微微有些冷意。叹道:“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她人。”说完,毒仙不禁瑟瑟颤抖,心中无限感伤。
“咦?大师兄,你怎么在这里?”毒仙收回目光,正待转身朝卧室走去,却是看见一人站在对面的回廊上。
“自然是和师妹一样,赏月观星而已。”黑暗中,嗓音略有些苍老,却是充满磁性,让人顿生好感,大有亲近之意。
“师妹我哪有如此兴致,倒是大师兄愈发的有些出尘之态了,方才有这般雅兴。”妙龄女子谦恭的回道,神色间隐隐有些退避之意。
黑暗中的那人却是没有出声,庭院瞬间又回复如初,只有风吹苍树,片叶婆娑,沙沙的声音如软语在耳。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片刻之后,毒仙紧了紧身子,夜寒如水,她可不愿在这般呆在院子里,要是真的病了,岂不是让毒姐姐称心了。如是望向前方,言道:“大师兄,师妹先行回去了。”
又是片刻的时间。黑暗中方才传出同样充满磁性的声音,只是隐约带着些失落。
“嗯。”
黑暗中,那人紧紧握着的手终究还是没能伸出去,似是毛绒绒的东西攥在其中,冷冷的藏在身后。一切等待的结局只有一个嗯字。
“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他人吗?”一道身影消失在门口,摇曳的烛火映着有些无奈的话语,定格在空气中,只留一轮清辉洒在上面,寒意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