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昌被这一阵腻歪劲酸倒了牙,捂着一身鸡皮疙瘩摆起长辈架势,说起正事:“我已经同武馆那边谈好了,后日出发去府城,来回估计得一旬左右,铺子这边你要是忙山头的事就先关了。”
“那我自己寻个时间同谭叔再商议一下过户的事吧。”
“明日我同你一起去把这事办了,这里边有些不成的规矩你不懂,你要办事村里人好说,主要还是得喂饱府衙那边统管土地划分的县官。”,谭老爹俨然是位正经八百的老商,对建安镇这块地方的各种门路暗道都摸得清清楚楚。
他往外抬手,示意女儿坐过去。
谭妆宜知道老爹要给自己传授生意经了,于是连忙乖巧过去坐好。
谭昌也过去坐在对面,看着那双明亮清澈的弯眸,神色认真:“阿宜,你要买山,势必要涉及到户籍、土地、赋税等这些,以上说的这些往上面是由户部管理,在一县之地则有专门的县官负责这块,这些县官都是贪性成瘾的,在有竞争性的时候,就得适当地利用一些门路去达到你的目的,所以做生意就是要广交好友,拓宽自己的人脉。”
“门路?”
那个张金全也说他有门路。
谭妆宜眼睛眨巴,满脸期待地望着自家老头:“爹,你也有门路啊!”
谭昌笑眯眯道: “你可记得长鸿院的祝道英院长,以前去他家中作客时教过你学问的。”
谭妆宜抿起嘴角:“记得,祝君的举人爹呗。”
谭昌言语自豪道:“你祝伯伯,举人功名,是朝中户部侍郎范子道的师兄,二人同拜一师,情谊深厚,如今他的儿子又得这位范侍郎青眼,十分看重。你爹我啊,早早就看中了这层关系,在昔年他还是个清贫举子时就以好友的名义资助过他。”
谭妆宜着实不理解他这股自豪之气时从哪来的,她原先还不记得了,如今一说起来记忆就鲜活了,在她七八岁时随老头到祝府作客,因为多吃了两块点心就被那当家夫人当着众多宾客的面训斥了一通。
那当家夫人高高在上的姿态她至今想起来都作呕,据说是知府庶女,心气傲得很,历来瞧不上商户。
“爹,俗话说靠山山倒,更何况是那等门户,那祝夫人以前就一直瞧不上我们,平白受她脸色作什么。”
谭昌语重心长,又无奈至极:“想要把生意做下去,免不了得受人脸色,这也是爹不想让你接触太多的原因。”
自古以来,士农工商,商户都是在夹缝中生存的,虽然近年来朝廷颁布了诸多鼓励发展商业的律令,但几百年来的观念深入人心,依旧是为官者清贵、商者贱。
想到此处谭昌更是叹了一声,惋惜道:“原先你祝伯伯很钟意你,想着两家结亲,将你许给君,可后来不了了之,想必是他那夫人不同意。”
“嫁了祝君我才真是委屈死,怕是天天要受那高高在上的婆母磋磨。”,谭妆宜想想就后怕,她高考可不是白考的,这脑子正是知识储存量最丰富的时候,可不能草草嫁了当封建残余的养料。
而且那祝君,小小年纪就端着君子之风,只知道埋头读,无趣得很。
她可不愿嫁这种人。
谭妆宜猛摇头,将这可怕的想象晃出去。
“不嫁便不嫁,我们也不稀罕,就慢慢找,找个你自己喜欢的让他入赘到我们家,你爹我啊,就等着抱小孙孙了。”
他的女儿不需要委屈自己在后院孝顺公婆,相夫教子,应该走出去,外头天地广阔着呢。谭昌大笑,摸着大肚腩乐得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缝。
谭妆宜无语,狠狠戳了一下老头的大肚腩,说:“老头你再不减肥,这肚子都可以自己生了。”
“胡说什么呢!”
“嘿嘿~”
——
“谭昌,这两座山你真打算放在阿宜名下?”
到了府衙前头,谭村长再次不确定地询问,虽然知道这谭老大是把独一个女儿当眼珠子宠,但这可是占地几十亩的山头啊,两座加起来也有百亩了,虽然是荒山,但买下来也得几百两银子了。
照这样看,谭家老大做生意几多年,恐怕是赚了不少,可是,谭家老二在村里日子过得不算富裕,为人大哥也不见帮扶一二,谭村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谭昌不知他心中想法,理直气壮说道:“我这份家底将来都是留给阿宜的,几百两用就用了。”
谭村长沉思着,带父女二人从府衙后门进去了。
见了主簿,道明来意后,那主簿就捻着胡须不出声,坐在位上继续看案牍。
谭妆宜悄悄从老头身后探出脑袋去打量人,瘦小但是穿得阔气,蓄着白胡子,眼底泛精光,一看就是个精明的。听说这主簿也姓谭,跟花寮村还沾点远亲的关系。
谭村长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上前两步,小心翼翼地询问:“主簿大人,您看这是否可以办下过户手续?”
那主簿闻言才慢悠悠抬头,语气松松散散的说:“不巧呢,昨日有位张老板也说了想要买你们花寮村的那两座荒山。”
他说罢打了一个哈欠,挥了挥手,赶人意思很明显。
“这......”谭村长无奈转头看谭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