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绣儿发呆,谢楹笑道:“时间到了么,夫人和三小姐出门没?” 绣儿回过神来,忙道:“还早呢,小姐先吃点东西垫垫吧,一会坐车要坐一个多时辰呢。” 正说着,谢微匆匆忙忙地跑进来,看见妆扮好的谢楹就是一呆:“二姐,你今天真好看。”谢微说不出什么赞美之词,只觉得谢楹今日明艳动人,几点晨光透过窗照在谢楹身上,谢微突然有种眼前之人离自己很遥远的感觉。 谢楹见谢微穿的单薄,忙走过来握住谢微的手:“怎么也不披件披风,虽然这几日天气渐渐地暖起来了,早上还是有些凉,受了寒气怎么办。” 谢微不在意地搓搓手:“没事,到了中午就热起来了。我早上一醒过来就跑来找二姐了。” 谢楹便招呼绣儿上饭食,两人一起用早点。谢楹心不在焉,只随意吃了点点心就放下了。谢微胃口倒是极好,边吃边埋怨:“二姐,你吃的也太少了。一会饿了怎么办,绣儿再端几盘点心来,我都带上,路上饿了吃。” 谢楹好笑道:“寺里有素斋,路上也会准备点心的,放心,饿不着你。” 谢微却不理会,把自己的荷包装的鼓鼓的,又抢来谢楹的荷包装满点心。这才满意道:“好了,我们走吧。” 谢楹揽着谢微的手往正房走去,见两人一起来,宁夫人目光微动,这俩人关系何时这么好了? 宁夫人忙让两人进来,问道:“你们来的倒早,可吃过东西没有?” 谢楹道:“多谢母亲关心,我们已经吃过了。东西都准备好了。” 宁夫人道:“那就好,我们一会儿就出发。你们今日都跟紧了我,可别到处乱跑。” 谢楹笑着应了。扫了一眼屋内,谢华姝也在,见了谢楹却不向往日一样开口找茬,呆呆着坐着,双眼无神。谢楹不由得觉得奇怪,她感觉谢华姝今日沉默得太久,都不像她了。这是知道自己今天是去相看的了?以谢华姝的小姐脾气,应该作天作地的闹大,而不是这么安安静静的认命啊。 虽然奇怪,谢楹却无意深究。谢华姝自有宁夫人为她打算,她操什么心呢。今日她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谢楹微笑着随宁夫人一同出门,虽只是去上个香,谢府也准备了不少东西。宁夫人和谢华姝一辆马车,她和谢微一辆马车,这倒如了谢楹的意。后面还有几辆马车载着下人们和预备好要用的东西,一起浩浩荡荡地驶出谢府。谢楹感觉自己的心跳慢慢加速,她斜靠在马车上,思绪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谢微在马车上也不安分,这儿摸摸,那儿看看,一会又拉开帘子看窗外不断驶过的风景。马车很快行出西城们,没走多久便和太子妃的车驾会和上了。谢微端详了一会车驾前打头的枣红色大马,与谢楹说道:“太子妃的马看起来比我们谢府的好多了。” 谢楹好笑道:“那是自然,皇家身份尊贵,连马也比一般人家尊贵。” 谢微托腮向往道:“如果我也有一匹马就好了,最好是千里马,不然,一般的赛马也行啊。” 谢楹并不回答,永宁朝对女子要求并不严苛,京中很多贵女都会学习骑射,不过不包括她们卫国公府。她的父亲谢元山自恃名门,认为女子应该娴静淑雅,学学绣花就行了,怎么能习武呢。也就是谢元山对庶女不上心,眼里根本没有谢微这个女儿,不然谢微哪有机会和下人学武功。 谢楹靠在马车上感觉眼皮渐渐沉重,似有了些睡意。她打了个呵欠,准备小憩一会,马车却突然间剧烈地抖动了一下,车外尖叫声起伏,“马惊了!” 谢楹瞬间清醒过来,谢微比谢楹反应更快,马上揽住谢楹的肩膀免得她撞到头。谢楹脸色有些苍白,打开帘子看去,好像是前面马车的马不知怎么受了惊,竟挣脱缰绳狂奔而去,令其他马儿也不安起来。车夫正在用力拉住缰绳,控制受惊的马,谢楹眼神一扫,只见太子妃身边的侍卫却看似毫不惊讶,正在协助车夫控制马儿。 谢楹看了一眼便坐回车内,谢微有些不安:“这是怎么回事?” 谢楹轻握住谢微的手细声安慰她,心里却想着,是巧合吗,还是有人故意而为?难道是有人针对太子妃娘娘?看侍卫们的脸色,似乎早就知道会出意外,是习惯了,还是早有预料? 谢楹思索起来,她忽然觉得不太对。太子妃虽然也是东宫的主子,但并无子嗣,针对她有什么好处?太子随时可以换一个太子妃。相反,太子妃若出事,皇帝皇后就算不喜谢华琅,也一定会彻查此事,皇家的尊严毕竟不容人损害。 那么,是冲着卫国公府来的了?可她们卫国公府不过是个空架子,马车上也只有宁夫人和她们几个未出阁的千金小姐,宁夫人是礼部侍郎之女,三小姐今日要去相看相府幼子,还有便是她和五妹。针对她们?她们有什么好让
人算计的?除了她的婚事,对了!莫非有人不愿她嫁给永安侯? 谢楹的思路渐渐清晰起来,这不会是针对谢华姝的。谢华姝虽然要与相府公子相看,但也未必能成。况且臣们重礼法,本来支持太子的就有不少。反而是永安侯,手握兵权,若到了关键时候可以派上大用场。既然太子需要永安侯这个助力,那就一定有人不想太子有这个助力。是大皇子,还是三皇子?若是如此,那他们一定不止准备了这些,山上必然有危险。 谢楹有些后悔带谢微出来了,富贵险中求,她不怕危险,可怕谢微出事。谢楹有些心神不宁,握住谢微的手叮嘱道:“你上了山后一定要跟紧我,我们就在寺中等着,千万不要乱跑。” 谢微还是想去后山挖点花草,但见谢楹此时神情慎重,便暂时应下:“知道了二姐。” 接下来倒是没再出事,一路平安地到了香云寺。几位高僧带着小沙弥出来相迎,谢华琅被侍女扶着走下马车,众人行过礼后便向寺内走去。太子妃先接过众人准备好的香去菩萨前许愿,宁夫人带着谢华姝跟上去与太子妃说话。 谢楹与谢微在外等着,谢微拉着谢楹的手说悄悄话:“太子妃为什么一定要上头香?二姐你说世上真有神仙吗,神仙还能听见人说的话,实现愿望?” 谢楹边走边道:“既来拜佛,自然要虔诚,神仙见你心诚,或许就一高兴实现你的愿望了呢?” 谢微道:“那半夜不睡觉就来烧香岂不是更虔诚?神仙都这么不讲道理么,不看人好坏,谁抢了头香就帮人完成心愿?那皇帝干脆包下全国的寺院天天去烧香,岂不是年年风调雨顺?” 谢楹笑道:“这是什么话。神仙若什么事都管,那何必住在天上?人自己做好人自己的事,若到了人力不能及之时,才祈求神佛保佑。“ 旁边的一位灰袍僧人听到两人对话,转头望去,见是两个小姑娘,不由一笑:“这位小姐说的是,天道有序,万物有时,一切皆是因缘。佛法讲求的是顺势而为,天下人都做好各自的事情,天下自然就太平了。我等弘扬佛法,也是为了众生一心向善,离苦得乐。” 谢楹忙道:“五妹年幼,让大师见笑了,不知这位高僧如何称呼?” 那僧人笑道:“贫僧圆显,客居于此,不敢自居高僧,不过在香云寺和众位大师交流佛法罢了。” 谢楹道:“香云寺乃皇家寺庙,惠能主持更是佛法高深,圣上也常听惠能大师讲法,圆显大师既然能得香云寺诸位大师的青眼,想必修行不浅。大师何必太过自谦呢。“ 谢微插嘴道:“圆显大师,那你说我等会去烧香,菩萨能实现我的愿望吗?” 圆显微笑道:“心诚则灵。” 谢微撇撇嘴,谢楹却因着重生,对神佛之事有些敬畏。谢楹拉着谢微道:“等你许了愿,心里想着这件事能实现,意念专一,追求此道,这才是虔诚,菩萨见你有心,事情就顺势而成了。“ 圆显有些惊讶:“小姐有慧根。” 谢楹摇头道:“不过是些我的浅薄之见罢了,大师过誉了。” 正说着话,太子妃谢华琅已经出来。对谢楹道:“既来了,你们也进去上个香吧,香云寺的菩萨最是灵验。” 谢楹谢过太子妃后便拉着谢微进去,屋内光线有些暗,一尊菩萨雕像庄严肃穆地立在那里,双眼炯炯有神,似乎能洞察世间所有人的想法。菩萨手持莲花,微微带笑,慈悲地看着眼前的谢楹。谢楹上了香,跪在蒲团上,谢微已在许愿,谢楹却有些心不在焉。是菩萨让她重生的吗?菩萨既然慈悲,上辈子为何任她落到如此下场?若是天道不仁,那她为什么又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 谢楹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神像,到底是闭了眼,既然她能重回谢府,那菩萨还是垂怜她的,谢楹在心中许愿道,愿菩萨让信女心想事成,愿信女的母亲和五妹都能够平平安安,若信女能逃脱苦海,必来与菩萨重塑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