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后,木江带了粉黛与绿绾回到此处。
她二人见司马赋及也在房中,又知自家公主对这位大将军一直青睐有加,虽这人一向不识抬举,然还是在向秦楼安行礼后,恭恭敬敬的朝他福身一礼。
司马赋及全当未闻一般,眼皮都未抬,轻甩衣袖背身出了房去。
“你二人将这些女子的衣物脱下,仔细查看她们身上可有尸斑。”
“脱…脱她们衣服?”
粉黛与绿绾一脸狐疑,粉黛性子本就直爽,一向有事便问,这些女子都已死了,再脱人家衣衫,岂非太不道德?
“照做便是。玦太子,木管家,你们也先行出去等候罢。”
月玦微颔首以应,踱步出了房去。木江偏头瞅了几眼横亘地上的女子,秦楼安见他还有逗留之意,扬声道:“木管家出去时将房门关上。”
倚靠在门边左右扫看的木江听秦楼安此言,点点头迭连应了几声,退出房后将房门掩上。
月玦听木江闭门出来,见其看他的眼神似闪似躲,心下轻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木江立于一侧低垂着头,心下思索着规矩簿子与鸳鸯锁之事。
虽然现在公主并未将他所立的规矩废除了去,可那全然是因为公主如今还顾不上这边。如今府中多处已换了鸳鸯锁,粉黛那丫头已将一半的钥匙给了他,然只有一半钥匙却是打不开鸳鸯锁。
虽不知公主在忙些什么,待公主手头事宽,便会另立新规。且府中另一半的钥匙在这小质子手上,凡有调用必须有他批准,自己若再想从中捞点油水,可是难如登天啊。
这可如何是好啊?
思索之际,木江只觉一道清寒目光直直盯着他,抬头看去,正见司马赋及垂目睥睨。
如王之视凡人怎敢忤逆,木江连忙撤回视线,却觉那道目光还是紧紧盯着他,如一柄寒光闪闪的利刃,直刺他心脏。
他可没招惹过这尊大神呐,这大将军怎的如此看他?
突然,木江心头一动,这东景的质子本就是司马大将军带回来的战利品,且自家公主一向看重大将军也是府上人尽皆知的事。
若是他对司马将军微言几句,只说月玦在公主府上不安分,欲霸公主府管家大权。凭大将军的缜密心思,定会见叶落而知秋,就算是认为月玦欲控制公主府加害公主,进而暗中发展势力以图与东景里应外合攻打西风亦是有可能的。
如此一来,司马将军必会劝说公主提防月玦。那时且不说公主不会将管家大权交给他,就算不将他交京机厂查办都已是天恩浩荡。
心中这般想着,木江已全然忽视司马赋及眸中寒意,抬起头躬着身子行到司马赋及身前,拱手一礼后,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大将军,还请大将军为老奴作主,保公主平安!”
木江说的大义凛然,不知情的还真当他是忠心为主的好奴才。如此作态落入司马赋及冷眼之中,却如泥沉沙海,半点波澜都未激起。
月玦见木江此番,嘴角微勾,他这欲借司马赋及打压他的如意算盘,可是打的噼啪响亮,只是不知这账会算在谁的头上。
司马寒眸一抬,正见月玦嘴角笑意。目光凝于那身白衣并未收回,良久才吐千金一字,“说。”
匍匐跪地的木江见司马赋及久久未言,还以为是他无心管这闲事。现下听司马赋及让他说来,当即心中大喜,仰起脸面激动而言:“多谢大将军为老奴作主!”
见司马赋及负手而立,木江眼角略扫月玦,心中得逞之意暗涌。
“大将军,东景质子月玦自来公主府上便处心积虑接近公主,又以老奴苛待他为由离间公主与老奴!近日来月玦又迷惑公主将府中各房钥匙交给他保管,还要新立公主府规矩。试想公主若真是将管家大权交给他,整个公主府便控制在一个质子手中,若是他有二心,恐后果…不堪设想啊!”
木江说完又是一个响头磕下,略抬眼只见司马赋及一双软铁战靴,纤尘不染的白袍衣摆在风中猎猎作响。
倏尔木江只觉一股强烈寒气直逼他而来,似是一双大手按压他的脊背,直要把他摁到地里去。
司马周身寒意逼人,见月玦无奈轻笑摇首,他若真有二心,那便好了。
“他苛待你?”
正当木江已觉喘息困难之时,那股威压寒意却撤了去,只是适才大将军这话,似是不是说于他的。按道理大将军不应该诘问月玦为何欲掌公主府大权吗,现下怎的无头无脑问这么一句?
“大将军,老奴不曾苛待他啊!自他来府上,一日三餐饮食皆有小厮亲送到祈慕院中,前几日乃是司膳房新来了小厮,拿错了食盒,才将米汤送到他住处。不巧正被公主看到,他便冤枉老奴苛待他!更是蛊惑公主命老奴将规矩簿子连夜抄了十遍!请大将军为老奴作主!”
本是负于身后的手,现下十指交叉于腹前舒动了下指结,几声咯咯声混杂风中令人闻而生寒。
月玦见司马赋及此番,微皱了皱眉头,他莫不是要打木江?
却见那人垂眸把玩着骨节分明的手,声若冰霜:“问你了?”
此时木江已觉司马赋及好似并非站在他这边,但他也没有道理和那东景质子一道,这到底怎么回事?这大将军的脾性,还真是令人难以捉摸。
“这…大将军…”
“木管家,此事已然过去了怎的今日又提?岂非是抄的十遍规矩不顶事,如今便又忘了?你若非说是新来的小厮带错食盒,那玦依旧是那句话,送到玦院中的半碗米汤,管家是为何人准备?”
“这件事老奴回去问了,那碗米汤本是给府上新买的鹦鹉准备的,不想却送到玦太子院中,如今那小厮已被逐出府中。可老奴当真没有苛待您,您为何要在公主面前诬陷老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