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京到北京的行程虽然赶得很紧,但是拖着李昭这么一个体弱的人,免不了要停下来休息。离北京已经近了,但是昭突然生病,咳嗽不止,有时候脸都憋红了,随行的四人商量一番决定在津门停留一天,找一个大夫给她看看病。
昭一路上算是看遍了从南到北的春景,她躺在客栈的客房里面始终睡不着,一直赶路都没有好好休息,现在有机会好好休息她反而睡不着了。她想等她到了京城燕王殿下的队伍应该也到了,他早晚会知道她在晋王的襁褓里面,按照她对燕王的了解,燕王一定回来就她,如果真是这样,她还没有想好怎么跟燕王说呢。现在的局势不是很复杂了,晋王和燕王,朝堂上已经有了明显的站队了,当然也有不站队的,比如左斯。已经到了决赛阶段,她理应退场了。
昭安心的翻了个身,随行的四位侍卫都是高手,他们轮换着守在外面,一方面看管着李昭,另一方面让她也很安心。她身上带着的玉符到底能够保她的命多久?想杀她的人都有谁?除了晋王还有谁?
黑夜中慢慢潜入的身影搅乱了静谧的夜色。
“姑娘小心!”
几乎在一瞬间,值守的一名侍卫一脚踢破了木质的门,手里面提着带血的长刀冲进来,另一边,一个黑衣人从窗户跳进来,剑刃来的比人快,李昭赶紧翻身滚下床,肩膀已经被划出了一道伤口,另外三人很及时的赶到,把李昭拉出房间,小小的客栈里面有四五个黑衣打扮的男人已经死在楼梯上,还有昏倒的店家和伙计都不省人事的伏在桌上。昭吓得重新回头看向屋子里面。
那个黑衣人似乎抱着誓死的决心。
“说实话,杀了这个女人对谁都好,你们几个何必呢?把她交出来吧!”黑衣人开口。
“少废话,你的兄弟都死了,王爷说留一个活口好报信,不然你早就是刀下鬼!快滚吧!”
“那也请给晋王殿下带一句话,荆棘打人见血,可也扎自己的手。”黑衣人说完身影已经消失在窗户口。
“姑娘受伤了,请稍作休息,明早在下就为您请大夫。”收拾好一切,侍卫过来看见昭捂着自己的手臂,血已经把单薄的衣服染红了。
昭着实被吓到了,上次楚南虽然也是奉命去杀她的,但是好歹是顾忌着的,这次她亲眼看见锋利的剑刃划破床帐带着寒光来到眼前。直到侍卫拿着创伤药洒在她的手臂上,刺痛才让她回过神来。
“大人???此地不宜久留,我们立马启程回京吧!”
“可是???你的伤。”
“不要紧,小伤而已,这位大人不是已经替我上药了吗?”说完李昭走到床边穿好衣袍。
“好,咱们现在就启程。”
说完四人收拾好行李,留了一些银钱在昏倒的店家的柜台上,就这样带着李昭去马房拉上马匹和马车快马加鞭的离开了,他们也不敢再耽误了,行程已经暴露,如果再有人来,这位姑娘有个三长两短也不好交代。
昭直到看着马车走进京城的城门才安心,她不禁想嘲笑自己,到头来,她还是要抓紧时间去到晋王府才有人保住她的命。
昭到晋王府的时候一切都安排好了,管家简洁有礼的安排好她的吃穿用度,然后把她安放在一个小院子里面,有一个小丫头在吃饭的时候会来送送饭,其余时间都是她一个在这里,昭也乐得自在,既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好像也没有知道还有一个人在这里。
时节已经慢慢入夏,昭吩咐管家搬来一口大水缸,自己在里面移种了莲花,她心里面有一种情结,把这里尽量打扮得像李家的那个小厢房的园子,然后时间或许就在眨眼睛回去了,沉香在回廊边的桂树下打瞌睡,自己躺在太师椅上一边乘凉一边研究古体字。
昭刚刚拿起架上的一本志怪小说来就听见门外的小丫头叫她。
“有什么事吗?”昭开口问,来了八九日了,从来没见这个小丫头这么气喘吁吁的唤她过。
“王爷让您去前厅见客。”小丫头说着眼神躲闪。
昭定神,看来这个客不是一般人。
“知道了,带路吧。”昭手里面的都还没放下就跟着小丫头快步走出去了。因为她也很期待。
晋王府的格局很大,昭走过一个个精致的小园子才来到前厅,走过长长的廊下,昭抬头像穿过朱红的门窗看看是谁为她而来了,她紧紧的攥着手里面的本,走到大门前停下了脚步,燕王恰好转过身来,两人相视的一眼好像穿越了无数高山长河,千万年的思念都在中间。
昭站在门槛前,竟然有些挪不动脚,酸涩的眼睛让她不禁抬起袖子去揉了揉,平静了心情之后才行礼道:“民女参见燕王殿下,殿下万福。”
燕王确实看上去成熟了很多,北境的寒风和狂沙把他的轮廓磨得刚毅,身形也像戈壁上的白杨一样挺拔,他双手背在身后,哽咽的开口,“本王???我,时日太久了。”
“进来吧。”晋王终于从椅子上站起来,对李昭招手道。
但是燕王殿下还是像从前那样,喜怒行于色。昭咬着牙,她知道燕王来干嘛,尹礼是最擅长做这样的事情的,下了朝,精明的尹丞相只要稍稍一透露,燕王就能知道她在这里,并且会毫不顾虑的跑过来“营救。”
“今早得知昭在二哥府上我就安了个心,这段时间多谢皇兄替我照顾她了。”
“我知道你想带她走,人就在这儿,你问她愿不愿意走好了。”晋王倒是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因为他太了解李昭了,她来了就不会轻易走,他知道她留在身边绝非善类,无奈自己也迷恋手握荆棘的感觉。
“昭,我可以立马带你走,随你去何处,你想要的自在出了这府门就有。”燕王急迫的开口。
“殿下还喜欢我吗?”
“如果你想要一个名分,我立马可以进宫请旨。”
他误会了,昭轻笑,她想要的绝不是名分,是当初在徐州泛舟湖上的心境。
“殿下请回吧。”昭说着转过身,背对着两人。
“昭,你听我说???我们喜欢过对方,但是这些年发生太多事情了,我在凉州时,是萱儿日日陪着我,边关严寒,萱儿她???”
“我知道了,殿下不必再说。”
燕王现在对于她的感情更多是出于一种补偿的责任。他知道有太多的人为了他付出,打于心何忍?他要把心中这一份不忍心慢慢补偿回来,第一步就是把昭送出这个漩涡。
“昭,离开吧。”
“不,我决定留下来。”
日暮时有两只燕子归巢来,燕王被管家送出府门,他像斗败的公鸡,但更像放下一桩心事,抖抖身上的“愧疚”又可以抬起脚轻快的踏上马背,迎着斜阳策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