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日,天总是闷闷的,阴沉的厉害。
扶祗看了看天空,升起一阵怅惘。
“银伯,要下雨了。”
银伯点点头,将最新出锅的无骨凤爪递给他。
扶祗接过,想了想又递还回去:“不吃了,喂猫吧。”
银伯微微一笑:“早已做出来她的那份了,公子自吃你的便是。”
扶祗摇了摇头又待说些什么,那挂在客栈门口的迎客铃响了两声,二人循音望去,进来一女子,作江湖人士装扮,却是叶蓁。
“老板,小宝呢?”
她进来便向扶祗打着招呼,眼睛却向后院眺望着,找寻茅小宝的身影。
“她……出门了。”
叶蓁耸了耸肩,撇嘴无奈说道:“我还说来同她道个别呢。”
“哦?”扶祗打量着她的行囊,微眯着眼睛问道:“叶女侠是要去游历吗?”
“嗯。吾辈中人习武修行,自是要四处游历,匡扶正义的,若偏安一隅,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身本领了?”
扶祗微笑点头:“正是如此。那在下便助叶女侠声名显赫四海扬名。”
叶蓁笑着抱拳:“多谢。”
“如此,我这里有条红绸送予叶女侠,此乃隔壁土地爷开过光的,你可写上心愿挂于门外银杏树上,保你心想事成。”
叶蓁开心接过,想了想上“四海升平,天下昌泰”八个大字挂在了银杏树上,拱拳向扶祗告辞而去。
夜间,狂风大作,伴随而来的,还有轰鸣的雷声。
“银伯……”
银伯心中了然,披上外衫便走向茅小宝的房间,在敲击几下房门后,推门而入。
果然,此时的毛茸茸以蜷缩成一团,扎在床角,瑟瑟发着抖。
银伯将她抱于腿上,轻轻为她顺起毛来。
“之前打雷你都会去缠着我和公子讲话的,一讲便是一宿,以此来消除惧意,如今倒要逞能了?”
茅小宝舔了舔银伯的手背,没有说话。
银伯继续道:“白日那叶姑娘来过了,她来向你道别,从此便四海游历去了。”
茅小宝抬起头,喵呜了一声,趴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天光乍现,一个响雷袭来,她又往银伯手肘处扎了扎。
银伯一下一下为她顺着毛,悠悠开口:“小宝,你如此逃避不愿幻化人形,可是为的报恩的恩人做了不可挽回之事,一时间接受不了?”
茅小宝没搭腔。
她只想报了葛秀才于自己的救命与陪伴之恩,可是他在此世行差踏错,与上一世的葛秀才又有什么关系?
所以他此世做错了事,那便理应收到惩罚,那便没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不对,上一世的葛秀才与这一世的王昭礼非是同一人,那么我向王昭礼去报葛秀才的恩是否是报错了人?
可人之寿命短暂,在力所能及之时所遇见的却并非当初救自己于水火之人,此题,无解。
等等,还是有的。
扶祗在我渡劫之时替我挡着雷击,使我保住一命和五百年修行。
还有那一次,于李霞霞梦中,他不顾一切将我救出,以致自己受了重伤,日日偷着呕血,许久不能行走。
此恩情,我却从未想过要报答。
哼,谁要找他报恩,他成日压榨我做工,再大的恩情这些年也都还尽了。
不过想来这些时日,我日日同王昭礼在一处,他横拦竖挡,百般阻挠,我怎的还有些开心,有些窃喜?
反而是他所行事,从不与我讲明,而且我生气这些天来,他一次也未看过我,更是让我倍增懊恼。
我这是怎么了?从几时起,我的情绪竟开始被他所牵引?
茅小宝一言不发,只静静地想着自己的小情绪,却越想越烦闷。
窗外的雨渐渐停歇,街市上灯火通明,在雨水洗刷后更加通透明澈。
“小宝,公子常说,瞧这世间街景,美轮美奂的,璀璨如月华般。只是深处其中的饮食男女们,一不小心就被夜色吞噬了魂魄,我等是济世的神明,切勿同凡人一般,误把虛幻美梦当成了真。”
银伯的话说的没头没脑,可此时茅小宝却品出了其中几分别样的含义。
这些时日压在胸口的那块大石头终于在这句话后骤然崩裂,她“哇”的一声,大哭着呜咽起来。
银伯不忍,抚在她头顶的手顺着下巴轻轻抓了抓。
虽在哭泣,可是猫的本性还是使茅小宝自然地探出脖子,边抽泣边任由他为自己搔痒。